罗雪麟欣赏了一会才示意我过去治疗。我从设备箱里拿出一瓶止血喷雾,对罗海晨说了一句“可能会有点疼”,喷在了他被刀贯穿的伤口处——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了。
不愧是顶级雇佣兵出身,一声不吭,但从这个角度我能清晰地看到冷汗正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精健的脊背往下流淌。
血止住之后,我用血管钳一点一点把刀刃和皮肉之间的那些已经凝固的血挑开,以免一会取刀的时候撕烂皮肤和骨骼造成二次伤害。罗雪麟站在我身后看着那把匕首,若有所思。
“海晨,”他突然说,“这把格洛克f81看着眼熟,你用了很多年吧?”
罗海晨正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回答他。
“对了……你用这把军用战斗匕首给格洛丽亚削过苹果,她生病的时候……我亲眼看着。”
声音渐渐喑哑低沉,覆盖在他脸上的手青筋暴突,神情被阴影遮挡着看不分明,但不需要看就知道他一定已经是怒不可遏。
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一个铁血硬汉用陪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爱刀亲手给一个生病的女人削水果,怎么看都是真爱了吧。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很难想象这种求饶的话从罗海晨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需要多大的决心,“……放过他们。”
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雇佣兵,重伤之际被战友抛弃在战场上,拖着一条断腿在沙漠里艰难爬行一天一夜之后,被恰好在那附近做生意的罗迈先生捡回去,后来又被收为养子,平生第一次在代号之外有了自己的名字,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发誓毕生效忠于养父和哥哥,竟然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最终落得这般不得不以身饲虎保全妻儿性命的凄惨下场。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做着手头的工作,很快完成了准备,平稳地把那个血淋淋的匕首取了出来。罗海晨的手虚脱地垂了下去,罗雪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防止伤口碰到地面,我把医用酒精浇了上去——不是我要故意弄疼他,这样大的创口没法用棉絮消毒。
“早有这种觉悟不就好了。”似乎罗海晨的屈服让罗雪麟心情很好,“今天毕竟是情人节,爱人的愿望总是要达成的,对吧?”
还是那句话,我也不知道罗海晨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他们就像两枝并蒂而生的黑色曼陀罗,既是切肤之爱也是刻骨之恨,爱和死亡都不可预知。
我默默地收拾好药水和器材,提着手提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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