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个很角落的角落,来往行人匆匆,没人搭理我们,偶尔有人扫一眼过来,我都很神气地盯着他们看,把他们盯得转过头去。
我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岑北山把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我感觉到他从喉咙里震出一个“嗯”来。
我自顾自继续说,“因为我让你来,所以你一定会来对不对?”
他还没回答,我自己先笑了,“你真听我的话,就和我听你的话一样。”
岑北山敲了一下我的头,说你哪里听话。
我抗议,你也不算太听话啊,我让你来没让你在我快走的时候来。
我小声嘀咕,“来得这么晚……”
“来得这么晚怎么了?”
真是有点冷,我吸了吸鼻子,抱紧胳膊说,“总比不来好。”
“忙啊,太忙了……?”他假模假样谈一口气,然后说,“来早了陪你玩,来晚了接你回家嘛……?”
他低头,脸颊几乎是贴着我脖子,说,“反正总会来的。”
“不来也没关系,”我说,“我回去找你的。”
我是不能干等的人,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的。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月光主动落到石桥上,岑越找到岑北山一样。
我会比月亮还先一步,把你照亮。
“嗯,我知道。”
他这样回答。
67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一切都过去,我们即将迎来美好的崭新的明天。
这就是我住进疯人院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十八岁和十九岁的记忆交混在一起,可能有叙述颠倒的地方,但总之就是发生了这些事情。
我极力避免,但还是不自控地发了疯。
也或许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但是曲依衫说,罪犯的自白中总是藏头露尾语焉不详,避重就轻且绝不大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的意思这全是我的错吗?”
我靠着窗子,抽了一口烟,然后朝着栏杆外的草坪吐出一口白烟。
曲依衫说不是,她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该把这全怪罪于你的哥哥。
曲依衫是我在疯人院里遇到的女人,她看上去比我年长,但似乎长不了多少,比起阿姨我更愿意叫她姐姐。
当然,那是比起阿姨这个称呼,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我都只是称呼她为曲依衫。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她本人和这个名字很配,在这个白色的阴郁之地,她像是一片被清风托举的鹅黄色的纱帘,让人生出开窗的期望。
曲依衫以前曾经是名牌大学心理学的学生,当然,不知真假。
唯一可知的是她现在和我一样,被关起来,被限制活动,一日三餐都吃像是呕吐物一样的食物。
但我倾向于认同这是真的。
因为她常常能猜中我的心。
但这次我少见地反驳了他。
我提高音量:“这当然是他的错。”
曲依衫的膝盖上放着一件淡蓝色的毛衣,她整个冬天都在编织。
她拿着织针,平静地完成这件小毛衣的最后一只袖子,然后说:“你哥哥很可怜。”
我把燃烧至一半的香烟握在了手心,皮肉被灼伤的一瞬间所产生的焦臭味让我有一瞬间的恍神。
但我听到自己用冷酷无情的语气说:“那又怎样。”
我认同岑北山的可悲之处,但仍然执拗地把错都归罪于他。
疯人院里的日子像是水一样地从指缝中溜走。
每天定时吃烂糊的三餐,用和儿童餐具一样没有一点锋利的棱角的短小的餐具。吃完饭要排着队去散步,把院子里本来就贫瘠荒芜的土地踏得更加寸草不生。
吃药是不统一的,每个人吃的药都不一样。很多人身上还带着其它和脑子无关的顽疾,吃药很有一些禁忌。
这种时候跟其他人比,我就空闲了,因为我要吃的药很少。
药少,带来的副作用也跟着变小,只是让我脑子变空一些,身体变得乏力一些,不会有别的严重的症状,不至于像是隔壁床的那个胖子,每天吃过晚饭再吃药,吃完药再打针,打完针呕吐,呕吐有时候带血,然后安静下来,像是一具尸体,无论如何都不会醒。
曲依衫说那不叫睡觉,那叫昏死过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被人高马大的护士小姐用束缚带固定在铁丝床上。
他们说为了避免我们这些人发疯,这些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我觉得他们才疯了。
“这是违背人权的,”嘴上的止咬器散发着一股阴冷的铁锈味道,我不喜欢这玩意儿贴着我的脸颊的感觉,就好像我的嘴变成了一只鸟,被关在了笼子里,“这他妈的是给狗戴的玩意儿吧?”
“人发起疯来比狗刚接近野兽。”
曲依衫从窗帘后面走出来。
她像是一个幽灵,一个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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