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便与他走在一起好了。听上去像毫无原则似的,然而阿夜知道,无论与谁一起,只要成为她的男朋友,她都会鞠躬尽瘁,尽力做一个一百分的女朋友,尽力对他好。因着父母的坏榜样,阿夜明白努力维系关系的重要,凡事有因果,要有开花结果的感情,便应首先尽力而为。没想到arc就是开始她新生的那个,原本他只是协助她父母分开的法律执行者。是后来有一次,她与一个女同学看电影,在散场的时候再次碰上他,他问她们两人要了电话号码,说他日有机会出来喝一杯诸如此类。她笑,好哇,她说。也没把事情放在心内。是在考试过后,六月的初夏,他来了电话,约会她看电影,然后大家便正式开始了。好像很自然很顺畅,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然而阿夜不知道,在这仿佛无忧无虑的开始,潜藏着一些不吉利的巧合。这是她的初恋。他与她在暑假开始,他们在艺术中心约会。然后他告诉她他喜欢她,然后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在湾仔海旁走着。她不会知道的了,这些正是八年前arc与雅慧开始时的细节。arc不是故意,却通通重复了一次。现在arc已去世九个月,阿夜却始终忘记不了他,不只是忘不了,说得贴切一点,是依然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依然存在,而她依然探索。生活失却了快乐,读书考试起床上床,行尸走肉。有人劝解过她,说什么她的生命里头本来就不曾存在arc的部分,既然他来了又走,便把他的存在抹煞,返回他未出现的段落好了。阿夜伏在枕头上,一天可以二十四小时不起床,甚至不转身。若有人可以提供帮助她返回arc未曾出现的段落的方法,她愿意牺牲所有来换取。他们不会理解,哀伤和找寻答案成为阿夜的唯一生存目标,他死了,却令她更渴望接近他,更渴望了解他,更深地爱他。为什么要去死啊?为什么?她知道她一定要了解清楚,她不会让她对他的回忆消失得不明不白。所以,对天宙,她从来没有抱歉,她知道他爱她,他照顾她、包容她。但是他愈对她好,她便愈嫌弃他。谤本不是时候。一盒蘑菇两份牛排,阿夜肯定,天宙已乐得飞起。她但愿,arc也有这种容易感动的性格。牛排煎好之后,天宙燃上玫瑰味的香薰,阿夜取笑他:“要这么浪漫干吗?”天宙只是笑,却不敢回答,他知道倘若说得太浪漫,阿夜可能会发脾气,但若说得太普通,又失去燃上玫瑰香薰的意义,不如不说好了。天宙很珍惜这份牛排,是故吃得特别慢,他不知道何时再有下次,阿夜从不持续对他好,基本上,阿夜对他不好的时候比较多,若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份牛排一世也吃不完,好让阿夜的温柔继续下去。阿夜拨了拨长发,带点俏皮地向他说:“我有个女同学很喜欢你。”“嗯,是吗?”他抬眼问她。“很漂亮的,很高,短头发,样子像中山美穗。”阿夜双眼一溜,然后站了起来,伸手在空中比画。“足有五尺八寸高。”天宙抓了抓鼻子。“是吗?”“不喜欢高的女孩子吗?”他喝了口啤酒。“也不是。”他说。“上次她来借功课时见过你,之后向我问起。你不知道啊,为了力证我与你没关系,废了多少唇舌。”阿夜状其轻松地说。“我不准备拍拖。”天宙告诉阿夜。阿夜望了他一眼,把牛排放进嘴里,耸了耸肩:“你≈ap;ap;x5f88;≈ap;ap;x5feb;便会改变主意。”天宙没有回答。放在房间的传呼机响起,阿夜放下刀叉走进去。回到饭桌旁时脸上挂了个笑容“有客。”她说。天宙没说什么,他只知道他今晚的心情一定不会好过,每逢阿夜接客的晚上,天宙的心情总会变得很差。他诅咒那个叫arc的男人,他毁掉了阿夜的生命。微微补了点妆,穿上明艳的裙子,阿夜干她的活去。第二十四人,不知道将会是谁,也不要紧吧,还不是男人一个。到达酒店的咖啡室,和男人轻松地说了一阵子,然后双双走到楼上的房间,她燃上催情的香薰,开始脱下衣服。那乳香混和茉莉花的气味,不是为了她的客人而设,而是为了她自己,她要自己放松,她要自己感受,她要接近arc的世界。arc从前经常对她说:“阿夜,控制自己,不要爱上我。”第一次听见这句话,她很不开心,拉长了脸问:“为什么?”“因为我永远不会爱上你。”是他的答案。“为什么啊!”那时侯她哭着说,他的答案听得她很不甘心。“我不能爱上别人。我对爱这个字没有反应。”他再说。阿夜咬咬牙,心想,不要紧啊,慢慢便能学会。而她下了决心,一定要教晓他去爱的方法,要他爱上自己。也差不多在每一次见面时,arc也会向阿夜重复叫她不要爱上他这番话。虽然教她难过,但听得太多之后,她反而没有反应,就当是他的口头禅好了,爱他便得忍下去,始终有一天他会软化,她想。没当是怎么一回事,只觉他性格刁钻。是在他死后,她才意识到那番话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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