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魏文安病了一场。
那个混乱的晚上,魏文安不记得是怎么到家的。那天回到家,他感觉全身都像被掏空了,可是五天后、就是那场车祸的一周年,他再觉得如行尸走肉,也必须强撑着,每天照顾好孩子们。
父母离世的第一个周年,他知道几个孩子这几天都非常难受,却忍着不说、不想给他添麻烦。他无论有什么情绪,都要先压着。他带孩子们去了陵园,给父亲、哥嫂、姐姐姐夫烧了纸。定的是来年清明下葬,因此下葬前,骨灰就都存放在陵园里,陈列在架子上、各自有牌位。
“小路,桐桐、枫枫,你们这一年表现都非常好,今天要好好跟爸爸妈妈说一说,一年都是怎么过的,别让他们担心。”魏文安嘱咐几个孩子们。
孩子们那天都哭了,但都认真说了不少。魏子路说了中考想考的学校、说想当警察,叶嘉桐说了她们合唱队的表演、语文和数学哪次考了双百,叶嘉枫说得最多,从暑期培训班说到看的动画片,说她跟班里哪些同学是好朋友、哪些同学她不喜欢,说哥哥长高了、姐姐太聪明了她赶不上,说舅舅带她们去了哪里玩、吃了什么好吃的、喝了什么奶茶,最后竟然还提到了一个很会烧鱼的叔叔,可惜烧鱼的叔叔搬走了。提到肖毅的时候,魏子路和她姐姐都拼命给她使眼色,叶嘉枫也恍然不觉。魏文安其实不那么在意——他天天都无时无刻不在想肖毅,有人说出来,他反而有些安慰。
轮到魏文安的时候,他却觉得喉咙滞涩。他沉默了良久、都觉得哽着说不出话,最后简短地说,“爸,哥,姐,我要进最高法院了。”
这是他头天才收到的消息,到现在都让他感到不真实。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开心得跳起来,但经历了这些事,他却有些百味杂陈。“我都好,不用担心我”,他想了想,又补充。
从陵园回来,几个孩子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魏文安也觉得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些。他很想好好理一下思绪,思考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但马上就病了一场。
他高烧了几天,吃药也好得慢,好在放寒假、蓝佩的案子也没什么需要他做的。魏文安每天除了做饭做家务,就是睡觉、养病,这样坚持过完了元旦,他终于决定不再每天只是空想。
他约吴晗警督,出来见了一面。
吴晗显然还在为那天的事情歉疚。魏文安谢谢吴晗那天送他回家,然后问出了最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什么那天他看过的视频,没有给到检方?
如果检方有了那个视频,现在应该已经撤诉了才对。
吴晗预料到他会有此问,“具体的我不能说,只能说,这是基于国家安全的原因”,见魏文安冷笑,又叹口气补充:“你一定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视频的信息。那是做不了证据的。”
魏文安对这个答复不算惊讶,“就好像当场击毙肖毅,也是基于国家安全?“
吴晗顿了顿,“理论上是的。”
魏文安低头,心里涌起巨大的无力感。
“那天,对于刘队长的行动,我是反对的”,吴晗轻轻说,“小魏,我劝你一句,有些事情学着接受,不要太钻牛角尖。”
魏文安深吸了一口气,“吴警督,我想问您,肖毅,他以前当过执法人员吗?”
吴晗眼神变了,“他跟你说过?”魏文安没有回答。
吴晗低头思考,仿佛在斟酌什么,魏文安心里一动,“您放心,我听过就忘了。”
吴晗沉默了良久,才对他点头,“你说的没错。肖毅在不久前,是刘队长的同事。他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如果不是刚好需要我协助调查肖毅,其实我也没机会知道。”
魏文安瞳孔地震。
“我是最早开始调查肖毅的警探。有关肖毅的案卷,最早都是我收集起来的。”吴晗补充,“告诉你这些,其实我已经严重违规了。小魏,我只是不想你为这件事太过纠结。”吴晗看着魏文安憔悴的面容和眼底深深的乌青,心里微微有些酸。
魏文安脑子都乱了,“您那天说肖毅是许多凶杀案的嫌疑人,那他又怎么会是刘队长的同事?”
吴晗沉默了片刻,“肖毅,一直是一个职业杀手。其余的我没法回答你。”
魏文安深吸了口气,发现他很难平复心绪,“吴警督,肖毅的案卷,我能申请阅卷吗?以调查蓝佩案的名义?”
“不行”,吴晗马上说,“无论事实是什么,他从来都不是蓝佩案的嫌疑人,也不会成为蓝佩案的嫌疑人。何况他的案卷,已经全部封存了,现在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接触。说实话,多的信息,我也不知道。”
魏文安低下头,感觉快要被无助感吞没。
“吴警督”,魏文安最后问,“您为什么反对当场击毙他?他不是背了很多命案吗?”
吴晗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她沉默了很久,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小魏,我下面说的话,你听听就好。”
魏文安答应了。
“我是相信,肖毅是很多凶案的元凶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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