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地叠好了自己的被子,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生怕惊动隔壁的昭昭, 去了院子里取了冰冷井水洗脸。
木盆里倒映出小男孩稚嫩坚毅的脸。
八九岁的小男孩已有了几分少年的影子,他回想着昨晚师尊所说的那些事,成才之心更急迫几分。
虽然不知灵山与他们宗门有什么恩怨,但如今敌人都打上门来了,他身为明烛山的弟子,一定要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宗门, 保护师尊。
一声剑鸣划破寂寂清晨。
烟雾缭绕的厨房内,天枢道君从半开的窗户望去, 正好能瞧见在练功台上练剑的钟离舜。
见到他的第一眼,血脉相近带来的熟悉感便使得他认出,这个就是谢檀昭所收的那个钟离氏的徒弟。
也是那日在走廊上, 因为想去牵谢檀昭的手而被他打了一下的小男孩。
当然, 这天下除了他自己以外,绝无第二个人知晓他曾做出过如此幼稚的举动。
天枢道君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剑招。
钟离氏的血脉之所以闻名修真界, 便是因为其与生俱来的独特心法, 仿佛这具身躯便是为了修炼而造就,修行起来比旁人要容易许多。
但光是心法, 只能占一个天赋, 能否于修道一途有成就, 还要看修的什么道, 够不够勤奋。
眼前的钟离舜显然二者兼具。
与昆吾的剑法不同, 甚至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剑宗的招式, 却自有其轻盈灵活、势如破竹之意。
钟离舜手执一把簇新长剑,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昨日看过的剑谱上,那些剑谱化作的小人所挥舞的每一个动作。
剑过处,落叶纷纷。
然而大约是因为他的心境不稳,原本应该虚实相接、变化千般的剑招,在他过于强烈的好胜心驱使下越来越急,眼看就要伤到自己——
砰!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根筷子击飞了那把即将脱手的剑。
寒光一闪,剑尖埋入枫叶堆中。
钟离舜被那筷子击落长剑的力道震了震手腕,有些发愣地看了眼刺入一旁树干的筷子,顺着它飞来的轨迹望去。
“你是何人?”
钟离舜走近一看,竟是一名穿着昆吾门服的女修。
“你是昆吾的人?”
他眼前一亮,立刻联想到了与摇光君一道来处理钟离氏之事的昆吾弟子。
钟离氏趴在厨房窗边,神色雀跃地问:
“方才是你一筷子打落我的剑?你好厉害,道门弟子先入朝闻道,后是太初道,你的修为肯定在太初道以上吧!昆吾的弟子都这么厉害吗?你修炼了多久才这么厉害啊……”
没等他问完,天枢道君便揭开锅盖。
滚烫的热气瞬间涌了出来,钟离舜被冲得后退一步,被迫停下了叽叽喳喳的嘴。
“你心不静,就是再练一千年,也不会变厉害。”
听着女修温和却又冷酷的话语,钟离舜的脸色顿时惶恐起来。
“什么叫心不静?我、我的心不静吗?那要怎么办?还有得治吗?”
钟离舜的语气仿佛是一个被诊断为绝症的病人。
但某种程度上,被昆吾这种剑道大宗的弟子这么评价,也确实与绝症无异。
“你很想知道?”
天枢道君慢悠悠地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粥。
加了人参茯苓的白粥在锅里翻滚,秋日滋补正得时宜,旁边的虾饺包了一半,灶上还有糖糕和葱椒鸡羹,天色已快大亮,他动作需得再快一些。
钟离舜看他用襻膊挽起衣袖,竖起长发的模样,总觉得这女修的气质有点像一个人。
但他急于得到关于他修炼的答案,因此并没有深思,只说:
“当然!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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