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大了一些,他突然很想感谢那些对他好的老师,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有脸再回学校了。
年少时他从没想过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连在网吧认识的、年长他好多岁的兄弟要带他去上海“闯一闯”的时候,他都没怎么犹豫,还一口答应了下来。
哪怕他连对方背景如何、今年多大都知道得不那么具体,但他只要知道对方够义气,经常帮他点饮料泡面还给他付过很多次网费就足够了。
“不怕我是拐卖你?”那时对方问。
“要拐早拐了,还等我长大两年啊?都不值钱了,”邢熠却答:“我无亲无故嘴还只会喷人,总不能卖我去做传/销吧?反正亏本的又不是我。”
对方听了很快就笑起来拍拍他肩膀,说:“哪儿的话,放心,兄弟不会亏待你的,这回带你去,是想让你打电竞——上海可是大城市,war3,星际,dota在那边都有不少比赛,选手都是被一口一个神的叫,你相信我,不出两年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绝对也能大火,到时候你也是百万粉丝心中的神。”
对于他画的这个饼,邢熠只嗤笑一声,回答:“要不要嚼个薄荷味的口香糖再继续吹?百万少了,怎么也得千万上亿吧?”
对方一愣,很快就跟他一块笑起来,递给了他今天的第三包烟。
他恣意妄为地从一个千里之外的地级市来到了闻名国际的大都市,不论是在那个兄弟创办的业余战队,还是在最初的赤狼,他都曾是全队年龄最小的。
他也曾脾气暴躁、rank喷人、恃才傲物不低头,总感觉自己不仅打游戏最厉害,而且还最年少,所以做出过很多不听话的事来。
说难听点他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小混混,秉承着兄弟义气跟人来了上海,又因为跟菜逼队友吵架就翻脸想走,虽然他最终答应了赤狼老板先留在这个战队打打职业,但他也没打算为此放下自己的脾气。
而头一次认识到电竞的残酷、头一次让他产生了身为职业选手的责任感的,是当他从上单换位到打野的时候。
那时赤狼不算一流强队,人员多有调整,怎么组人都总差一个好打野,加之这个位置的高分选手本就稀缺,连好苗子都没几个,所以战队一直很发愁。
教练是个挺温和的人,跑来跟他磨叽了半天才拐着弯问他,能不能放弃现在的位置。
“我他妈将来可是银河系第一上单啊,你居然让我去玩打野?”邢熠脸一黑,教练就赶紧挽留说:“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玩哪个位置都会非常强,银河系第一打野不也一样吗?你的adc中单辅助也都玩得跟你上单差不多好啊!”——这话邢熠倒是爱听,于是很快他就挠挠脸回答:那……那我考虑一下。
他就这么到了打野位训练了几天,虽不至于一口吃成胖子,但训练赛里那个替补来的上单表现得不错,他的打野也还过得去,整个队伍没了明显的短板,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可换位到一个之前不熟悉的位置,他也总有不顺手的时候,玩得烦了就任性要求回去继续打上单,才不管队伍是不是刚磨合得好了一些,教练耐着性子劝他,他也不想听。
打野毕竟是一个全场跑来跑去帮助全队创造机会的位置,虽然五个位置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他还是觉得玩上单自己在上路秀操作杀人更爽。
他是这支战队天赋最高的,年龄又小,年内不出意外肯定是首发之一,他玩上单的时候甚至连adc都要考虑把团战人头让给他拿,教练和经理又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气,所以还真不敢乱给他施压,怕他爆炸起来反而得不偿失。
邢熠就这么跟战队别扭了几天,心情一不好了训练赛自然越打状态越差,他本想拗到底,却在某一天深夜,无意撞见了教练在门外抽烟。
做电竞教练的,一般也不会比选手们大太多,邢熠看他年轻的容颜上一脸苦闷,于是便鬼使神差地靠过去,突发好心地问他,怎么了。
对方吓了一跳,然后才摸了根烟塞给他,说:“你他妈明知故问啊,银河系第一上单!”
赤狼的教练曾是其他游戏项目的选手,低谷有过,巅峰有过,却在最关键的比赛里出现了最低级的失误,将到手的世界冠军拱手送了人。
于是所有的粉丝一夜之间就将他钉上了耻辱柱,喷他害了队友,害了整个赛区,不仅人肉了他那个冲动得替他说话的堂妹,用所有最脏的语言和p图侮辱这个刚上大学的女生,还让他永远滚出电竞圈,不要再回来。
其中骂得最凶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从前的粉丝。
毕竟,他不仅是代表着他的队伍走上的赛场,还是承载着全中国赛区最大的希望走上的赛场。
所有人都怪罪他丢了本该到手的冠军,怪罪他未能给赛区赢得荣耀,却没有人还会记得,在进入决赛之前,半决赛里有个队友发挥失常,是他力挽狂澜,帮助队伍获得胜利的。
“我们是当年最大的夺冠热门……但也并没有到所向披靡的程度,”教练在风中吐出一口烟,说:“只能赢,不能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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