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深秋下午,我去呼兰县萧红故居。东北那时节,已是万木萧条,硬硬的风穿过小城的街道,扑进了青砖青瓦的庭院。庭院在深秋里风里萧索而寂寞,我在前庭后院一遍遍遛走,萧红的呼兰河传如流水般潺潺的从文字景象一一印在那方土地上,但影子和实物无法重叠起来,有些飘忽的诡异。日暮斜阳中,夕阳的光影溜过寂然的庭院,瓦舍在暮色里开始斑驳,虚实中有一种苍然的薄凉。故居,故居。我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一种讽刺的嘲弄。从那个老祖父死后,少主人逃荒去了之后,这里不再是萧红的家,故居不过是自欺欺人。老祖父去世后,这里带给萧红的只是荒凉的冷漠与伤害,在她出走的那一刻起故土已经随着老祖父下葬的黑土一起把最后的一点温暖埋葬了。萧红那个率真的女子从此在寂寞的人生路上开始了一个人的征伐,故乡的归途在以后的岁月里渐渐荒芜成原野,每次回顾都成了一种痛惜。萧红这个名字,曾经被人成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民国四大才女,除了张爱玲如出土文物一样梅开二度的被人奉为经典,其他的如石评梅、庐隐已经淹没在在历史的光影里,颇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之势。萧红的名字也同她们一样被沦亡了。检阅萧红文字有一种检阅她一生的感觉。同样,检阅她的文字也是检阅一种忧伤。在准备写萧红这篇文字时,文字的题目一度让我陷入为难。开始想用“鲛人泪尽话萧红”这是取自萧军怀念萧红的一首诗里的词。可是,回顾萧红的一生,我对萧军与端木都没有好感,他们给予了她希望,却又把希望毫不留情的抽走了。是他们令萧红在垂死之时仍然凄厉的喊着:不甘!重新温故萧红的文字,感觉她一生都处于赤贫的饥饿状态。亲情的饥饿,爱情的饥饿,甚至友情都是饥饿的。是的,萧红——饥饿的萧红。萧红的作品中,我最喜欢长篇呼兰河传。在这部作品中,萧红用一个孩子的眼光来打量她眼中的世界。我觉的这部作品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一部长篇散文,或者说小说是用散文的手法来描绘一个孩子眼中世界的温暖与丑恶。就小团圆媳妇来说是一曲悲怆的歌,冯歪嘴而言见证了底层人们劣性的一面。可就萧红本人来说,她在为慈祥、可爱、温和、慈悲的老祖父立传。在曲笔隐约处,我们看到了这一老一少的孤独。整个家庭在荒凉之中,老人以幼小的孙女为乐,幼小的孙女以温和可爱的老祖父为依靠,剩余的都成了人世那沧桑的荒凉。在这部作品中,作者一连用了好几个“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很荒凉的”萧红在这里强调什么?我认为作者在强调这个院子里生活的人心态的荒凉与院子并不想作者眼中所写的那样有趣。人事情态的荒凉,流言碎语的荒凉。如果说张爱玲描绘的是个体人世的荒凉,那么萧红描绘的是一个底层社会的荒凉。这种看似粗略的文字却给人一种诗意的想象空间,令语言化为一直锐利的箭钉在读者的心里。在萧红的前半生中,家庭的矛盾与个体的人生追求造成她的离家逃荒而去。父亲的冷酷与继母的冷漠是她心底最伤的痛。可以说,以当时她并不明确的个体人生追求还无法让她有离家的勇气,更多的是家庭的冷漠与荒凉让她一心想寻找温暖。在老祖父尘埃落定后,家里那唯一的温暖也消失了,萧红处于温情饥饿状态。萧红需要温暖,而家庭无法给予她,她就不停的寻找,出走的真正原因在于寻找温暖。可以说,萧红一生都在寻找爱与温暖的路上。
亲人的爱不可能有了,对女子来说最渴望的莫过于男女之爱,夫妻之间的温暖。在这条路上,萧红更是伤痕累累。先有王恩甲,而后是萧军和端木,这三者最终萧红爱的是谁,谁又爱萧红呢?从萧红现存的文字里,我们看不见汪恩甲的描绘,端木的也很少,最多的是萧军。在现在萧红散文集里我们看到中,萧红写的回忆鲁迅先生是最好的,神韵俱佳。鲁迅的友情从某种程度温暖了萧红那颗苍凉的内心世界。可是,当我们读到许广平写的追忆萧红的文字中,又不禁为这种友情深深的打了一个折扣。许广平对萧红薄有微辞的指责中,我们看到了萧红令人更加心酸的一面,情感的挫折让她孤独无助。于是,寻求友情的宽慰,可是别人别不欢迎她,不冷不淡的招呼,薄词的指责。当时的萧红是否感觉到了呢?或许感觉到了,也或许没感觉到。如果感觉到了,还这样一如既往的去,只能说她内心的凄苦实在孤立无援。友情在这里是多么的淡弱,所有的凄苦只能自己抗争,稍微利益的损害就能让友情崩溃。友情的那束微薄的光照不亮萧红内心苍黑的夜。对萧红和鲁迅的关系后来人有各种看法,如果那种看法稍有道理的话,许广平薄有微辞的指责也是值得玩味的。萧红一生都在情感的饥饿状态,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那种来自物质和精神的饥饿了。怀着这种饥饿,她一路颠沛流离的寻找,可是饥饿始终伴随着她,统驭着她。值得我们回味的是,在萧红生命结束的最后两年她分别写了两篇关于故乡的呼兰河传和小城三月,前者写了温暖的老祖父,后者运用的赞美的语言写了故乡和家庭。一路的寻找中的温情的萧红却始终得不到,在苦闷无法倾诉的时候再次在褴褛的幼小记忆里寻找那些温情的记忆。1942年1月22日萧红病死香港,结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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