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使臣给朕进贡了一打男宠。
可朕偏看上了那名外国使臣。
外国使臣长得可真俊啊,那瞳孔是碧绿的,还透着点琉璃的蓝,眼窝较我朝之人要深,鼻梁更挺,肤色也更浅些。
他脊梁挺得笔直,却犹带淡定从容,像是御花园中温室养的君子兰,高昂,苍翠。
他立于殿中,低头向我作了一揖,姿态很是标准。
“玄武皇帝在上,鄙国素来敬重贵朝,此番国王特遣末使带来十二名绝色佳人敬献陛下,以表两国永结友好之意。”
这下译官都省了,连我朝语言他都咬得字正腔圆,悦耳清朗,真是哪哪儿都悦在朕心尖上。
只是可惜……
“贵国国王客气了。天涯比邻,本该和睦往来,只是……”我故意曳长了音。
他便抬头直视于我。
这让我更加欣赏了几分。
“这佳人绝色,是何等绝色?”
“倾国倾城,仙姿玉色。”
“比来使,又如何?”
朝堂一片哗然。
唯他不卑不亢。
“末使惶恐,不知陛下何意?”
我笑了笑,“你可愿替代那十二名绝色,侍朕左右?”
群臣慌作一团。
“使不得”“陛下使不得啊”“陛下三思”……如蚊蝇满斥大殿。
我垂眼凝视中心之人,并不将旁言入耳。
“若你不应,贵国国王不日便将收到,那十二名绝色的首级。”
“来使是否已有决意?”
他终是留了下来。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给过他选择。
“陛下难道不曾想过,会被后世之人称作昏君?”
成为我塌上佞臣之后,我便常与他在御花园中闲庭散步,后宫之中也只有他,敢这么与我说话。
“怎么,朕还不能做个昏君了?”
我随手摘下了一朵花,那花开得张扬烈艳,硕大富丽,在众多锦簇之中很是扎眼。
我连枝带叶塞到他手中,“还不谢恩?”
他低头端凝手中残花,无奈一声叹气,“陛下,此乃上月雍国所赠国花,十年才开得一束。”
“是吗?”我不以为意,又将那花从他手中夺走,摇摇头,“不够与卿相称。”随即摒弃。
我拉着他入温室,指着被精心护养的一盆绿植问他:“卿可知此为何物?”
“君子兰。”
“不错。”我牵着他的手走近,缓缓道,“朕精心养他,正如朕精心待你一样。”
他只是默默观赏,不言不答。
“卿可知,这君子兰该如何妥善养护?其忌风吹日晒,忌干燥雨淋,惧高温与低寒,好生娇贵。”
我说得认真,他也听得仔细。
话锋一转,我问:“卿之旧国,气候如何?”
是的,旧国,他已再不属于那个地方,在见到我的第一眼起,他曾经在那的一切,均已作旧。
他垂首答道:“百里冰封,常年飘雪。”
我颇有些遗憾地叹道:“可惜啊,那便不能送它去往卿的旧国了,”抬起他的下巴,令那双碧绿带蓝的眸子仰视于我,“只能一辈子,待在朕身边了。”
他瞳孔微动,最终归于沉寂。
“臣,知晓了。”
一年后,他的旧国再次派来使臣进贡。
贡上的是一幅画卷,据说是我朝已故名师流失在外的遗作,价值连城,此次特意寻来进献,谓之完璧归赵。
进贡之人高大孔武,目光炯炯,看得出是名将之后。
见到这旧国来使,站在我龙椅旁的他略有动容,我问他何故?他答是旧识。
该是个不一般的旧识。
不然,怎会在殿中徐徐展开画卷之后,露出匕首,飞身朝我袭来。
众臣凌乱间,他为我挡下致命一击。
来使更为惊恸,扔下匕首冲我哀嚎:“救他!快救他!匕首有毒!匕首有……”
话未说完,已被我身侧护卫斩下首级。
他倒在了我的怀中,浸在大片大片染血的皇袍上,颜色艳丽得扎眼,让我想起了那日被我摘下,塞进他手里,又被摒弃的残花。
我的手与他握在一起。
“朕不会主动出兵,你可安心。”我温柔说与他听。
他凄然一笑,生命与握住我手指的力气一起正渐渐消失。
“陛下可曾,真意要留君子兰,一辈子?”
“朕愿的。”
“那么臣,希望下一世,不再…为人,而…只作一株……”
作一株什么呢?
他没再告诉我了。
不久后,我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抬头望向虚道:
“这个世界结束了,下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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