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了吗?
是死掉了的吧。
已经感知不到身体了,脱离了沉重的肉体负担之后,此刻的灵魂是轻飘飘的,倘若真的是灵魂的话,像是很快就要随着意识世界中的无数粒子被牵引到更高的维度,但不知为何却硬生生地停留在了此处,属于「我」的意识仍存在着,没有被此间同化。
狂喜到几欲落泪,我的整个灵魂都在战栗,纯粹的欢喜从核心处迸发,瞬时浸润到全身,为这在虚假世界里忍耐多年后终于得到的唯一真实。
没有出错。
大概从我拥有自我意识开始,我就有些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不正常。
一言蔽之的虚假。
人们脸上都戴着一层拙劣的假面,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一片,而话语则是从模糊的五官中传了出来,对于当时那么幼小的我来说,此等场景,实在是离奇到诡异了,所谓的「人」,在我看来,实在是与那些怪物无甚区别。
在怪物们手下讨生活的我,光是维持自己不露出畏惧恐慌的神情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模仿着他们,隐藏着自己的特殊不被发现,就像自己本来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世界,真是像拙劣的二维画啊,看似平稳地运行着,其实内里早就已经出问题了。僵硬木偶程序般运行的人们,时不时发生程序失灵事件而停摆,肢体碰撞,血液事件,一转眼又是一副瘆得慌的笑脸。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虚假的惊人,像是那种靠着接触不良的电路运行着的由幼童随手搭建出来的玩具。
之前我对这个世界真实性只是有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隐隐约约被自我保护装置牵引着不往深了去想,用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浑浑噩噩带着伪装好的假面存活在这世界上。
只有每次自杀的时候,我才能短暂地从那个虚假的世界中清醒,寻觅出一点「真实」的我所存在的影子。
而直到此刻,吊颈自杀的我所体验到的,在剥离开劣质肉体带来的负担,余下来的灵魂所真切感受到的,除去了假面的,多次自杀忍耐苦苦寻求至今的,其名为真实,因而这怎么不让我又喜又惊,近乎泫然欲泣呢?
啊啊……为什么之前那么久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呢?浑浑噩噩地成长到现在,为什么从没想过在这个满是怪物存在的世界里选择终结呢?
果然啊,根植在我灵魂的怯懦,让我没有那个勇气轻易去结束自己,一边贪生,一边憎恶贪生的自己,一面自杀,一面为着未遂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存活。
怯懦如我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存活至今,将最深处的真实自己隐藏起来,套上假面,融入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以为不去看,不去想也就不存在了地去自我蒙蔽,畏惧着所谓的世人,却忘记了,所谓的世人,正是也包括着我自己啊*。
一直到去年时候,我才终于下定决心,用自己在「此世」的「终焉」,追寻真实。
“恭喜来到真实世界。”
在恍惚与狂喜交织,我听见了一个属于我的声音这么说着。
服药死
有人正在盯着我看。
四处看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就连窗帘底下的空隙都一一翻开检查了,什么都没有,但是那诡异带着恶意的视线并没有随着检查后的什么也没发现而消失,仔细放空,似乎还能听见他们窃窃私语的讥笑声。
是在说我吧?是的吧。
这种带着嘲笑的窃窃私语,莫名和之前的体验有所重合了。每个人路过时都会若有若无扫过一眼,扭过头去又不知在说些什么,啊啊……真是想想就让人难受到想要快点去死掉啊。
「它」就在这里。我能够感知到的。
那古怪的,黏腻的,冰冷的,如骨附蛆般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黏着在我的身上,让我控制不住地反胃。
一双双带着恶意的眼睛在黑暗处盯着我,怕不是稍有不慎就会扑将上来,如某种凶恶兽类一般从我身上狠狠叼走一块还在滴着血的血肉,再下一步,想必就要在我的惊慌中带着狞笑毫不留情地将我杀死吧。
我尝试过逃跑,但终是无果,无论我逃离到何处,都无所遁形,那些恶意的视线一刻都未曾远离,无法逃脱,逃不掉也躲不远。
好可怕……真是好可怕!
不要、不要再看我了!不要盯着我看了啊!
我窝在自己的安全屋里,连灯都不敢打开,生怕那些在暗中盯着我的视线会在开灯的那个瞬间集中在我的身上,然后把我杀掉。
没有安全、不存在安全的地方,他们四处存在,暗中窥视着,窃窃私语着,等待着我的虚弱,然后悄然接近谋杀我,等我被害的尸身终于被发现的时候,想必已经烂成肉泥腐臭不堪了吧……
这样的死法,就算是我也是无法忍受下去的啊。
想着想着,没来由的不知是畏惧还是愤怒的情绪让我几近崩溃。
他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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