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在浴缸里睡了过去。季云深换完床单去浴室捞人的时候,肖誉模糊地说:“查寝……叫方知夏……”给肖誉裹上浴巾,擦干身体和头发,他把人塞进被窝。拿起肖誉的手机,在对方脸上晃了晃:“睁眼解锁。”肖誉短暂地睁开眼,便彻底睡过去。对他就这么放心?季云深心里一软,很是受用。从列表里找到方知夏,他发了一条消息:【今晚不回,应付查寝。】方知夏秒回:【放心,这事儿我熟!】季云深皱眉,熟?难不成这俩人经常夜不归宿?扭头看一眼肖誉,后者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他心里憋闷,把刚吹好的头发全部撩到头顶,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眼很乖,睡着时更甚。但明天肖誉一定会炸毛——物理上的“炸毛”。转天中午,肖誉睡自然醒,床边空荡荡,他摸出手机看到季云深早上发来的信息,说去公司了,早餐在桌上。进浴室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嘴角一沉,默默把季云深骂了一千八百遍。方知夏在自己的小桌上嗦粉,屋里味道感人,不过肖誉不计较这些,吃完再通风也是一样的。他翻出书架的两本书,封皮各异,书名都是《卧底k》。一本崭新。另一本被翻看了很多遍,每页的空白处记录了阅读时的推理过程,书侧贴有五颜六色的索引条,厚实很多。背包里还有昨天签名的一本《卧底k》,估计是要供起来了。供起来之前,他把三本书并排放到一起,拍下照片发了条朋友圈。他朋友圈的内容很少,并且设置了半年可见。主页上只有一条,是他因考试错过楚可新书预售而发的牢骚。但好在方知夏抢到了,还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忘记屏蔽季云深,结果对方秒赞秒评:【原来是狂热粉。】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好害羞的,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让季云深知道。【上班摸鱼,扣你工资。】文字带着情绪,季云深看到后抿嘴一笑,关上手机没再回复。还真炸毛了。 “你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院里喜欢在学期之初搞一场专业课考试,类似于摸底考,主要为了看他们假期有没有懈怠专业。排队等候时肖誉一直默背曲谱和指法,在脑内完完整整演奏了好几遍——今年暑假过得“丰富多彩”,他现在就很心虚。然而林隐青的眼睛和耳朵都很毒辣,一听就知道他暑假里练了几次琴。林隐青教他十几年,两人关系如师如父,也一点不妨碍林隐青对他严厉。他自知有错,垂头听训,一言不发。大多学生从教室出来都愁眉苦脸,肖誉这次也不例外。手机振动,季云深打来电话,破天荒地没有打视频。
“之前兼职的薪酬发下来了,下午来环树拿。”没头没尾,也没有主语的一句。肖誉早就习惯了。他心情不大好,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带着刺儿:“季总,什么年代了,贵公司还用现金交易呢。”“好几天没见,想你了。”季云深心情不错,四两拨千斤般接下他的小脾气,笑道,“你不想见我吗?”肖誉喉中一梗。脸红归脸红,但他现在还真……不太想见。昨晚他在小程序上弄了半天才订到图书馆的座位,想今天去刷一下午题。如果下午去环树的话,那这几个小时就浪费了。不擅长扯谎,于是他实话实说。“那你忙吧。”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季云深就挂断了电话。肖誉:“……”生气了?但听语气也没什么变化。季云深总是这样,不合心意就挂电话,就冷脸。对所有人都装得很温柔,唯独在他这不加掩饰。他怕自己越想越远,及时止住了思绪。方知夏说他容易想太多,比如季云深突然挂电话这事,也许人家没想什么。但在他脑子里一加工,也许就变成很严重的一件事。他不想活得那么累。图书馆顶层一整层都是自习室,肖誉找到约好的座位坐下,开始背肖秀荣。他不擅长背诵大段文字性的东西,尤其是这种拗口又不好理解的科目。午后总是令人困倦,阳光斜斜照在桌角,他盯着光线里起舞的小纤维,背着背着就走了神。太难记了。比催眠曲还有效果。他为什么选在下午背这种东西?水性笔掉在地上,头也磕到了桌角,他一下清醒过来,拍拍脸颊,打算刷两套英语题精神一下。“——这儿有人坐吗?”有人问。肖誉头也不抬:“没有。”许是因为在图书馆,肖誉音量很小,小到只有两人能听到,但是很冷漠。季云深不禁想起,刚和肖誉认识的时候,肖誉也总是这样冰冷的语调,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季云深拿纸巾拂去桌面一点点灰,惊起一小片的飞尘,随后坐了下来。若有似无的树苔香飘然而至,肖誉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呼吸的节奏乱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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