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说“分手”的五个月零二十七天里,有争吵,有误会,有暴戾,有绝情,但他还是和季云深走到了一起。他还是吻得毫无章法。逮着季云深的嘴唇不松口,有时温柔缱绻,像在给崽崽梳理毛发;有时细嚼慢品,像品尝珍馐美味;有时又情欲满溢,小别胜新婚。季云深痛哼一声,他猛然回过神,本想撤出去,却被季云深反客为主地追上来。于是他“放开手脚”,季云深步步退让,顺从地引领他攻城略地,直到每一寸都打上“肖誉”的私人标签。唇舌分离,肖誉脸红气喘地站直身体,把季云深揽在怀里:“我会一直在的。”季云深舔了舔唇,面上意犹未尽,却委屈道:“可我站不起来,已经不能……”“没事,”肖誉按下开关,轮椅扶手便收了回去,他面向季云深跨上来,安抚般用下巴来回摩挲,短发硬韧,扎得皮肤又疼又痒,“那换我来。”“阿晏?”季云深眼里一亮,“现在可是你自己要这样的,说话算话?”“算话,我什么时候——啊!”视野陡然拔高,肖誉瞬间离地一米多远,本能搂紧季云深的脖颈,他脑子懵得彻底,“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季云深像抱小孩那样托着他的pi股,一步一步,稳稳走向卧室,房门关严之前,传出肖誉绝望的声音:“季云深你这个骗子!” 84“不值得可怜。”开庭那天旁听席人满为患,墙倒众人推,来者皆是谢景仁曾经的合作伙伴。谢景仁穿一身皱巴巴的西装,被两名法警押解上庭,站在被告席的位置垂头不语。人靠衣装马靠鞍,谢景仁已年近半百,未经打理的样子看起来像六七十岁的苦命人,才数月不见已形如枯槁。cao纵证券市场,挪用公款,侵犯商业机密……法律上的,道德上的,谢景仁几乎沾了个遍。帮他多添一笔债的人滔滔不绝,为他作证求情的寥寥无几,林林总总算下来被判了终身监禁。肖誉守约出庭作证,帮谢承彻底洗清了嫌疑,对上那道感激的目光,他沉默地移开了眼。他不接受谢承的道歉,更不需要谢承廉价的感谢。散庭之后他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撑着洗手台和镜子里的他对视,连他自己也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一言不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骂的严厉祖父;当面示好背后捅刀,道貌岸然的大伯;永远有吵不完的架,关系差劲的哥哥;学不完的功课,无休止的练琴,还有笔直却看不到终点的路。除了他父亲和肖梦冉,谢家带给他的只有糟糕的童年。可是现在,那些也“坏人”接连离他而去,他好像,彻底没有家了。“——我跟张总聊几句的功夫就找不着你了,原来躲在这儿孤芳自赏呢?”熟悉的声音忽然而至:“洗完脸怎么不擦干,春天这么干,顶好看的小脸可别花了。”
他随手抹了把脸,从镜子里望着季云深。很标准的季云深式笑容,温和中带着点欠,是他最为熟稔的样子。每天早上的第一眼,晚上睡前的最后一眼都是这张脸,此刻再看,他竟又生出了想念的情愫。“脸不干,”他主动去寻季云深的手,“外面的人还多吗?”“早走完了,”季云深马上抓紧和他十指相扣,“你大伯直接让车拉走了,那小胖子我没看见,不知道从哪溜出去了。”按下电梯按钮,他余光看向季云深的腿。就算是这种从上往下的死亡视角,季云深的腿也是又长又直的。——那天季云深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事后他趴在季云深胸膛上,手伸进被窝里想检查那双腿,却马上被制止。季云深好笑:“还想要?”“……不是,”他的表情僵了一下,自知说出来的话扫兴至极,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好了吗?”“你说呢?”季云深摆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趁他不备翻身而上,“再让你感受一下。”后面几天里,季云深白天在家坐轮椅,一副虚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去阳台,去书房,去厨房,下楼散步……反正去哪里都要他推着走。他甚至怀疑季云深这是在弥补童年没坐过婴儿车,没享受过被人推的遗憾。然而晚上季云深就彻底变了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他,把奇奇怪怪的姿势花样玩了个遍,看上去比他更健康,比他更有活力。最需要轮椅的人,是他。……所以季云深究竟好没好,肖誉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他应该不会再问了。出电梯,走过长长一段台阶,大门外面围着一圈人。肖誉不是好热闹的人,本打算绕着走,谁知靠近之后捕捉到了“谢承”二字,季云深也默契地停了下来。人墙里三层外三层把谢承围在中间,气势汹汹,仔细一看,大部分还是刚刚法庭上那些人。黑西装的中年男人身材和谢承十分相似,一脚踹在谢承腰腹上:“你爸欠老子五百万,你说!什么时候还上!”谢承虚胖,内里甚至不如一团棉花,被踹倒在地后很久都爬不起来。“张伯,您宽限几天,我马上去凑钱……”“那点小钱还值得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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