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肖誉不疑有他,只觉得稀奇,季云深什么时候多了丢三落四的毛病。笃笃笃。杜羽抬起头:“季先生?”“杜律,我也有委托要给你。”大衣口袋大得出奇,季云深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遗嘱委托。” 85“没有男人味,丑。”季云深:“遗嘱委托。”杜羽惊诧不已。从业多年,他接过不少遗嘱委托,但像季云深这么年轻的委托人是很少见的。他翻了翻文件,立遗嘱的日期是三月中旬,不晓得这位年轻的企业家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季先生,早立下遗嘱固然是明智的选择,”杜羽严谨劝道,“不过我建议您再等几年,毕竟您还……如此年轻。”杜羽说得委婉,季云深却眯起眼睛笑了:“我不会有后代,我死后,名下所有财产皆赠予肖誉。”肖誉?明知不该八卦客户,但那两个人刚才相处的画面不受控地在脑海中放大。表面上没有对话,却一直在用眼神交流,两人四周的空气如有实质,像一堵透明的墙,任何人都插不进他们的世界。原来竟是一对。季云深潇洒挥笔,签下了遒劲的三个字,嘱咐道:“不过在此之前,请贵所替我保密。”“那是自然。”有钱人多注重风水,忌惮有关“生老病死”的晦气话,季云深却讲“死亡”讲得极其直白,仿佛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微不足道,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杜羽不由肃然起敬。车门从外面拉开,肖誉正拿手机打排位,闻声头也不抬:“——怎么这么慢啊?”是很少见,很本能的抱怨,季云深从中听出了撒娇的意味:“手机掉进沙发缝里了不好找,饿不饿?请我一顿满汉全席去?”肖誉飞速白了季云深一眼,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季云深拍拍前座,故意和小李说:“又装哑巴啦。”小李是个老实人,傻乎乎笑几声,问:“季总,咱去哪吃?”“月山居吧,我好久没去了。”小李应一声,发动了车子。肖誉打游戏时安安静静的,不仅嘴上不出声,手机也不开音效。季云深隔空瞥两眼屏幕,只见那上面一堆小人儿扭打在一起,花花绿绿的技能特效看得眼花缭乱。有什么好玩的。
他往肖誉身边挪了挪,pi股往下一滑,整个人靠在肖誉身上:“阿晏,不,肖大富翁,我下半辈子可靠你了。”肖誉吓得放空一个技能。半岛蓝湾那间大得离谱的衣帽间浮现在眼前——面积大就算了,这只孔雀还用各种奢侈品牌的衣饰填得满满当当。那得多少钱啊!肩膀被压得酸疼,他抬抬胳膊想把人赶走:“养不起,你自生自灭吧。”“七位数的现金,五套房产,三个铺面底商,一家经营良好的公司,”季云深回忆刚才看过的文件,掰着手指数,而后伤心道,“阿晏,你这么富有,居然连一顿饭的钱都不想给我花,好狠的心呐。”“……”游戏里团灭了,他用余光睨着身上不知是狗皮膏药,还是大型犬的生物,嘴角抽了几抽。最近他经常怀疑,季云深在芬兰医院里被调包了。虽然在外面看着和从前一样,可私下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正常。“公司归你,给我打工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像缓缓淌过的清凉溪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哄”,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季云深听得双眼放光,毕恭毕敬答:“好的,肖总。”四月里还在倒春寒,某些“孔雀”就迫不及待抖露自己的羽毛开屏了。“阿晏,这件好看吗?”季云深披一件黑色双排扣风衣,在镜子前晃来晃去,“还是刚才那个军绿色的好看?”肖誉双手环胸,侧身倚着镜子半天没出声。他是真的,累了!早半个小时他就穿戴齐全了,本想去客厅等着,谁承想被季云深抓来衣帽间罚站。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就是季云深的衣帽间,衣服按季节和颜色挂了一排又一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服装供货商。他刚上高中那会儿也很爱捯饬自己,青春期嘛,爱美是人类天性。但他的青春期极短,很快就过了这个劲儿,季云深倒好,直接把“爱美”刻进了骨髓。“季总,我们是去房产中介,不是去t台走秀。”季云深假装听不出他的小脾气,脱下风衣挂回去,看一眼腕表,确定时间还充裕,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这件怎么样?”肖誉木着脸:“跟上一件有区别吗。”“你刚才就没认真看啊,这一个深灰,一个纯黑,怎么会一样?”季云深不满,“而且深灰这件是飘带款,纯黑色是双排扣。”肖誉抑制住马上要发疯的冲动,冷静敷衍道:“这件好看。”随后他直起身子逃出衣帽间,单方面结束了这次“酷刑”。卧室窗帘大开,半小时前还晴朗的天这会儿阴沉沉的,狂风大作,纱窗下方缀着的拉绳被吹得一下下打在窗户上,三层隔音玻璃都挡不住呼啸的风声。他回忆着季云深身上穿的“装备”,绿底白条纹的衬衣,黑色单褶休闲西装裤,加上“薄如蝉翼”的风衣,一身花架子,没一件保暖的。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