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将太阳移动的速度调快了。而太阳下山的速度越快,夜晚也就会越早到来。按照章时禾的叮嘱,这里的“夜晚”是危险的,雾气会变得浓郁,让人无法辨别方向。所以,是有人不想他们离开这里?正在他思考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右边岔路被阳光照耀的尽头。前面是浓郁的迷雾。“可能有危险。”宗凛低声提醒,握住了他的手。“嗯。”对于爱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沈诀感觉自己指尖有些痒。他们走进雾气里。小路一直向前蜿蜒。前行百米后,周围开始出现堆残缺的枯骨,随着深入越来越多。浓郁的血腥味飘荡过来。很快,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消散。他们来到一座荒山的山头。和章时禾所说的相同,岔道的终点,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墓地。只是与其说是墓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葬尸坑。巨大的坑洞里面,密密麻麻是被丢弃的尸体。令人感觉到不适的是,这些尸体虽然有男有女,但很多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就像是批量生产的商品。而且死时的表情全部都很统一,双瞳睁大,脸上挂着十分诡异的微笑。这时候,天空中太阳隐没了最后一道光线。夜幕陡然来临了。山上阴风阵阵吹拂着。周围出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咯吱咯吱地从四周爬了起来。浓郁的黑暗里寒光乍现,一道阴恻恻的骨爪忽然从旁侧袭来!“小心!”宗凛瞬间警觉,骨翼张开,就要合拢护住身旁的爱人。但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沈诀。少年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刀。凌厉的刀锋比骨爪更加凛冽。宗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凌厉的刀法。刀光如月,划破夜幕长空。袭来的鬼爪被一刀切开, 惨绿色的血液飞溅。黑暗中的怪物发出尖利的嘶吼。但是下一秒,它的咽喉也被锋利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洞穿。宗凛眼看着少年面无表情地将长刀从怪物的脖颈中抽出,干脆利落的程度,就好像在宰一只厨房里的鸡。只是。平时厨房里的鸡一般是他来处理的。因为沈诀怕脏。果然, 沈诀马上就甩了甩刀上沾的绿血。“又弄脏了。”他道。沈诀的手上也沾了一点绿色的血, 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显眼。宗凛抿了抿唇, 很想帮他擦一擦。但马上, 无数幽幽的通红火焰在黑暗里一朵朵升起——是周围怪物们燃烧猩红赤焰的眼眶。这些从泥土中爬出来的尸骸, 佝偻着身体,脸上身上都是黑色的尸斑, 指甲漆黑锋利, 五官流淌着绿色的脓水, 正向他们围拢过来。看起来恐怖又恶心。宗凛深深皱起眉。沈诀的手, 怎么能被这些东西弄脏。宗凛张开骨翼,低喊了一声:“小诀,过来。”沈诀回头看他一眼, 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翩然转身,来到了宗凛的身前。宗凛伸臂揽住他。随即,他骨翼上密密麻麻的骨刺如雨发射,一根根贯穿尸骸们的胸腔, 巨大的冲击力将它们直接钉在了地上。这些变异尸骸显然也被传染了来自不死魔骸的顽强生命力,许多还在蠕动咆哮, 却怎么也挣不开骨刺的限制。沈诀靠在他怀里,在周围无数尸骸的不甘咆哮声里, 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道。
“凛哥, 你现在抱我的时候,其实可以放松一点。”少年的声音像是浮冰浸在山泉里流动,从冷冽中慢慢融化,淌出一点属于沈诀的柔和。“我现在有外骨骼保护……你不用那么克制的。”宗凛沉默了一下,手臂的肌肉依然十分紧绷,道:“我习惯了。”习惯了克制。习惯了时刻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在没认识沈诀之前,他一直学习的是怎么最大程度激发力量一击贯穿异种的胸膛,但却完全不懂如何怎样去毫发无损地去碰触一朵花,而不让它因此凋零破碎。后来,他和沈诀遇见。他们在电影院生涩地亲吻。辗转吻啄,磕磕碰碰。沈诀大概完全不知道,当时他有多想狠狠按住他的后脑,将他的口腔一寸寸侵略,吻到沈诀只能泪光莹莹地看向自己,满脸绯红的模样。……就像梦中所做的一样。只是他不敢。后来。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每每夜里寻到空暇,除了和沈诀互发消息,就是他为自己设置的“特殊训练时间”。训练的方法是用小刀雕刻木雕。小刀用的是最普通的刀,脆得像一块软木片。木头用的也是最普通的木头,握在手里软得像一块豆腐。而雕刻的对象——都是沈诀。他坐在营地的简陋房间,昏黄的灯光里,一个个小小的木雕在他的刻刀下成型。从最初歪歪扭扭,到后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对方每一点细致的眉眼都被寸寸描绘,仔细雕琢,他着手里小小的沈诀,想,他是否有了能够拥抱爱人的能力。沈诀感觉到宗凛的身体肌肉依然紧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时常希望宗凛能够放开一点。就算没有穿戴外骨骼,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受伤。而就算受伤了……其实他也不在乎。这时候,宗凛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异能力量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轻扫过去,手背上所沾的血被一点点被化成风的异能带走。最后变得光滑无暇。沈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宗凛想,这样一只柔软修长的手,却能够挥出那样凌厉狠绝的一刀。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知道,这一定不是以前从没杀过异种的人能够用出的刀法。“……你的刀法,是从哪里学的?”沈诀知道自己会用刀的事情瞒不过宗凛。就算现在隐瞒,之后出去对方和他的队员一问,也会知道,他凭着一人一刀帮助简明泽解决了a级的护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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