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师上前把它捞住,“殿下……失礼了。”它低下头,伸着两根长长的触须道歉。“我以为,你们应该知道,强行把人带到这里,才是最失礼的事情。”沈诀终于开了口。他右手支着颔,左手抱着萨摩耶玩偶,正在一下下地捏。他的动作仿佛紧张,脸上却完全不见一丝紧张和恐惧。满是倦怠。冷漠。平时温和的假象完全从他身上褪去了,维修师甚至疑心他和林泽提供的照片资料上并非同一人。“是的,是的,”维修师斟酌地说,“但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您的归来。您天生就应该属于这里,而不是人类城市。”它转过身伸出手,“看,这是我们为您打造的宫殿——多么华美而壮丽啊。这建筑只为您一人存在,这座异种的城池将奉您为主。有朝一日,这个世界,也将成为您一人所有之物。”可他并不需要这个世界为他一人所有。沈诀淡淡想。一个人的世界太荒芜。尝过温暖的滋味,就很难再忍受这样的荒芜。直到现在,他只想一人为他所有。只是……齐俢昀道:“好了,你们两个让让开。一路跋涉了半天,先带殿下参观一下神殿,然后就去沐浴吧。”一路上,维修师都在介绍神殿的建筑。这栋宫殿确实巨大,也确实华美,超出了人类目前建筑技术所能达到的极限。一路上遇到许多神殿守卫,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异种,穿着统一的制服盔甲,向他们弯腰行礼。寻常普通人看到恐怕已经尖叫起来,感染值飙升。沈诀淡淡看着,手背在轮椅的扶手上轻敲,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型双开门扉前。大门打开,里面是一泊血色的池水,正在滚烫冒着热气。他被推了进去。维修师看到里面熟悉的黑袍人,慢吞吞打了个招呼。“大人。”黑袍人正在往血池里倒出一些晶莹的粉末状东西,听到声音回过身来,露出一张银色光滑如同鸡蛋的面具脸。“您来了,殿下。”沈诀与这个银色面具的黑袍人面对面,微微眯起眼。找到了。这个多次打搅自己睡眠的罪魁祸首。巫砚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类。身在异种巢穴, 在几个高序列异种环绕之下,还能够保持镇定,不愧是被“王”选定的人类,确实有几分特别。只不过作为寄体, 这具躯体还需被培养得更加完美无瑕才行。首先得要好好清洗, 保持洁净, 以纯粹的身心, 做好迎接王的准备。“这一路您辛苦了, ”巫砚道,侧过身, 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态, “请殿下沐浴。”沸腾的血池传来浓郁的血腥气, 还夹杂着一点类似罂粟的迷香, 对于异种而言,是十分甜美诱惑的味道。但对于人类而言,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尤其是对一个洁癖患者来说, 看到池边半干的血渍和斑驳的痕迹, 简直就像是蚂蚁在神经上跳舞。沈诀不动,连在轮椅扶手上轻敲的手指都停住了。“殿下为什么不动?”巫砚道,他的手抚摸着水晶球,代表命运的丝线从他的血液缝隙里钻出, 在手指之间交错。虽然因为“王”的缘故,他无法侵入沈诀的命运, 改变他的未来,不过, 如果只是单纯想把线嵌入人的骨节,将人变作木偶般cao纵, 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当然,如果沈诀乖乖听话的话,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太过僭越。但……一个普通人类而已。沈诀很快会明白,他们的尊重和敬畏都归属于“王”,能够分出一小部分给一个人类,而不是把他当做猎物残杀吞噬,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沈诀要明白自己身上肩负了多少的荣耀和幸运。只要顺应命运成为他们的“殿下”,他们当然也会把最好的一切奉送上去。权力、财富,各式各样的欲望和渴求,人类所想要的一切,都能够得到完全的满足。而如果不愿意——巫砚想。那就别怪他们动用一些强制手段进行洗脑了。相信“王”在得到一具完美寄体的时候,也会赞赏他们为之付出的努力,而不会斥责他们的僭越。血色的线从水晶球垂落,在地面上朝着沈诀蠕动着攀爬过去。就在快要爬行到沈诀脚边的时候,他总算开口了,声音冷淡:“我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原来如此。”巫砚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对维修师和小青道。
“你们先出去吧。”维修师识趣地点了点头,背着蜗牛壳退了出去。小青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青色的火焰在裸露的躯干上燃烧着,他用缠满绷带的脸望着着沈诀的背影,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浑身不停地发抖——大概是痛的。于是维修师又不得不挪了回来,把他拉了出去。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上。“好了,现在没人会打搅您了。”巫砚道。但他自己本人却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扣在脸上的银色面具光滑一片,五官都被隐藏在面具后面,没有眼睛。没有眼睛,当然也就算不上是“看”了。[宿主,难道您真的要在这鬼地方洗澡吗?]系统小声颤抖着。有巫砚这个序列二接近序列一的异种在场,它很怕泄露自己的气息——当然,相对于其他时间线上已经达到序列一的宗凛来说,巫砚的威胁相对没有那么大,所以它可以尝试偷偷说话。而且现在就算暴露气息它也必须开口了,否则它家宿主要是真去当了什么“殿下”,成为终焉之王的寄体,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救了![根据空气中逸散的成分分析,这池子里面全都是人血。里面还有藿罗花的花粉……藿罗花,高级异化植物,花粉具有强烈的迷幻性和成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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