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蹊跷。魏游托着下巴思考半晌,手指轻点:“十二个够了,知会陈富一声不用再提价,原先制好的热肥皂让人搬到十家粮行,另外两家留着本王有其他用处。”魏游等他们走了之后,又写了一封信让人交给陈富。在距离魏游半日车程的一处幽静小湖上,三名锦服官人泛舟闲聊。“不过是一个被逐出京的皇子,竟让主家和上头那位接连来信。”先开嗓的官人身穿宝蓝色绸缎,腰带镶嵌红绿色珠宝,一看便知身家不凡,因饮酒的缘故言语颇为激动,周围两人附和着。“我也得了消息,说是在赈灾一事上拦上一拦,这等小事居然被快马加鞭送来钱塘,京城那些个大官是越发不中用了。”另一位官员道。“天高皇帝远的,一个王爷算个屁,他若是要购买粮,我等不卖他又如何,你瞧他如今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当王爷的无限风光,还不如我等泛舟游湖自由畅快。”“就怕到时候上头怪罪。”“到时候怪罪下来,与我等又有何干系,近年天灾人祸百姓哪来的余粮,粮商手里的存货少提价是必然,非我等所能管控,可不是我们故意为之,”他满嘴的讥讽转了笑脸,看向另一位,“你说是不是,陆大人。”那位被唤陆大人的官人举起酒盅,谈笑着抿了一口。“苏大人这回事成后怎么说也得往上升一升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商贾。”其中一位大肚富商谄媚道。“得了,在咱们的地盘上,还怕那瑞安王掀起什么风浪来,他们不会久留大约会待上一旬,你且暗中盯着,做得隐晦些。”大肚富商连连称是:“醉乡楼新来了个花魁,名叫丽娘,大人……”“送我府上。”“是。”富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苏大人若是升迁,他的小儿许是能脱离商籍捞个小官做做,大荆不禁官家行商,对他们世代为商的大商户却限制颇多。安海镇桃源村,一位夫郎挽起袖子在河边搓衣服,男人是镇上的厨子,昨日村里有喜事请他掌厨,衣物上沾了不少结块的油污,入水后油渍块与周边布料深浅分明。“今个儿比前几日起得晚,我都快洗完了。”身旁同样洗衣的一位大娘见到他,与他打招呼。“王婶子,”听着对方的打趣,田夫郎薄脸微微泛红,“天气凉,家里的说晚些没事。”“林哥儿好命,你家田大可就使劲疼着你。”去河边洗衣的都是家里头的女子、哥儿,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打发洗衣的枯燥,田夫郎说了几句,从衣服盆里拿出一块葫芦型的肥皂,按着昨日田大演示的法子涂抹在衣物上,揉搓几下。
那块顽固的油渍碰到肥皂像是遇到了克星,乖乖跟着水走了。王婶子本拧干了衣服打算起身,见着这一幕又凑过去:“这是镇上新做的猪胰子?效果不错,用猪胰子可得搓上好几回才干净,森晚整理力道大了还容易掉色。”她拿起来感受一番,眼睛一亮,“质地更细腻,没猪胰子那般糙,滑溜溜的,摸上去真舒服。”田夫郎一手掌着衣服沾油的地儿,一手接过肥皂在上头来回打转摩擦,好让肥皂沾到衣服上:“这个不是猪胰子,夫君说是肥皂,拿两石米换的。”“两石米?抢钱呐!”王婶子音量陡然拔高,不远处几位农妇从埋头苦干中抬起头,投注好奇的目光。抢钱?谁抢钱?抢谁的钱?王婶子没管这些人,她着实被惊了,怀疑这肥皂是用金子做的。一石米如今收价五钱,用一两银子换一块肥皂,他们家都能吃好几顿肉了,农家哪户吃饱了没事干用两石米换一块肥皂。纯粹脑子秀逗了。本来王婶子心里异动,寻思着下回家里男人去镇上时买一块来用,听这话,吓得压根不敢多想,甚至看自家盆里的猪胰子都顺眼多了,好歹实惠够用。“诶,不是的,是我没说清,”田家夫郎成婚不久不习惯沦为视线焦点,说话时磕磕绊绊,“是镇上的粮行在收粮,每收两石送一块肥皂,不要钱的。”“什么,白送的?”王婶子第一想的不是去卖粮,反而忧心忡忡,“北边是出什么事了吗?半月前官家说今年不太平,等秋收后会有大人物到咱这儿强收粮,到时询问就说收成不行,没粮。可前天粮行提了价,昨日又送肥皂的,我瞧真金白银的钱,没强收咱的啊。”“什么白送?”几个因那一嗓子“抢钱”过来旁听的,一时搞不出清状况,等田夫郎解释一遍,闹着要看肥皂长什么样。“若是前日卖了粮的还能去讨要肥皂吗?”张大娘皱眉问。“那铁定是不行的。”“这不公平,只不过早了一日,怎么就不成了。”周围安静下来,王婶子小心问:“张家前日去卖了?”张大娘沉默了。“诶,大娘,你想想前三天卖粮的岂不是更惨,每石少一钱,一钱能买五斤猪肉,这肥皂再贵也不至于一钱一块吧。”张大娘心里不平衡:“所以我张家涨钱后才卖的,只是比旁人少了一块肥皂。”大家尴尬不已,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是吃亏的,但那又能怎么办,都是粮行的说了算的,总不能说我今天想卖多少你就得按照我说的价格来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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