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他才嗯了一声,然后推脸龇牙,“不许看我了,吃汤圆!”魏游没有立刻转移视线,等把人脸看得红的能掐出汁来,他才揉了揉江盛的脑袋,不管云哥儿脸上如何惊涛骇浪,低头把汤圆塞入口中,缓慢咀嚼。原来讨喝避子药的是自家主子,不是王爷啊?……钱塘。知州府内,一人接过管家呈上来的年礼。“老爷,这是您让人盯梢的胭脂铺的新东西,名叫蜂蜜柚子茶,一罐五两银子,量不多,只有胭脂铺的老顾客才能够买,深受世家妇孺的喜爱。”蜂蜜柚子茶?彼时升官成为钱塘知州的陆知运端详着桌子上金黄色的玻璃罐,沉吟:“查到出自何人之手了吗?”管家如实道:“并无,可东西并非建州产的,据说是东岭饶州地界的新奇物。”陆知运让人取勺泡茶,小饮一杯。“甜而不腻,清香润喉,怪不得深受后院佳丽的喜爱。”陆知运放下茶杯,淡淡道,“可我听说,王爷在饶州。”大荆只有一个王爷,那就是皇六子,瑞安王。管家心头冒汗,他是去盯梢蜂蜜柚子茶了,可却不敢将之与王爷联系在一起,只当是巧合罢了。管家张口想说什么,陆知运挥手:“罢了,你下去吧。”肥皂、玻璃、水泥、羽绒服,现在又出蜂蜜柚子茶,还有私下里他们不知道的点子,假以时日,瑞安王一人便可富可敌国,到时候他真的愿意安安分分待在东岭这个贫瘠的地方,当一个闲散的王爷吗?不。陆知运不觉得。身为皇子,哪一个没有再跨一步的野心?如若放任瑞安王在东岭成长,等他招兵买马暗自壮大,那时候再想控制怕是比登天还难了。扫除三皇子成就大业路上的障碍,是他们这些幕僚该做的事。陆知运眼神一黯,拿起这罐蜂蜜柚子茶进了书房,磨墨铺纸——三皇子亲启。……温泉庄的银子提前付了,秉着节约的原则,魏游和江盛在温泉满打满算泡了三天,至于剩下四天,因为七天中包含的四天是年前的日子,白白浪费了。等年初四,魏游带着新的书画敲开了谢老家的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情实感劝说了一番。什么惠及天下黎民百姓,成为新式学院的领头人,开创历史先河之类的,有什么说什么。可谢老无论如何不松口。魏游言辞恳切:“谢老所思又怎知学生们所想?年轻人朝气蓬勃,更愿立功建业。既无法相互认同,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本王不强求谢老入新学院,可日后新学院和福幼院招夫子,希望谢老莫要阻拦。”谢老不语。
“想必谢老已经从周大人那知晓了水泥一事,”魏游在他蹙眉时露出一个友善的浅笑,“还望先生慎重。”“王爷威胁我?”谢老怒目而视,魏游神定自若。气氛凝重成团。两相交战,就在江盛以为谢老要暴走打人时,谢老率先妥协:“我有两个要求。”魏游正经了几分:“您说。”“第一,”谢老视线落在看戏的江盛身上,“我要收江盛为徒。”江盛:“……”老顽固还没死心呢!“不行!”“没问题。”两道声音森晚整理,魏游和江盛对视一眼,江盛全身上下都在叫嚣——不行啊,他是个冒牌货!学习就穿帮了啊喂!魏游朝他安抚地笑了一下,对谢老歉意道:“不过夫郎在钱塘落水,大夫说受了刺激,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希望先生对他不要太苛刻。”比如写字如狗爬,画画如涂鸦,就希望谢老不要太计较了。江盛则一脸茫然,他还没想明白魏游的说辞,谢老那边已经点头同意了。“第二。”魏游静静等着,可谢老一直未开口,反而看着无比扭捏。“第二?”谢老战术性假咳:“王爷每月送两副字帖来,学无止境,希望王爷明白老朽的苦心。”这讨字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魏游极力忍笑:“本王谨记。”送人出门时,谢老随口提了句:“那个蜂蜜柚子茶还不错,家里夫人喜欢的不行,要是还有,就当拜师礼送几罐。”魏游理所当然应下。困扰了一路,等上了车,江盛终于忍不住发问:“怎么说我失忆了呀,我在钱塘明明……”魏游出声堵住他后面的话:“不曾受惊吗?那为何夫郎半年未碰书房的文房四宝,是嫌弃其模样丑陋并非玉石所制?”江盛哑然。半晌才闷声道:“是受了惊,曾经不少事都忘了。”之后几日魏游都不得空闲,他在琢磨着建新学堂。上回江盛说的开办一个学堂的事他没有听过且过,而是认真考虑后觉得可行,如今在饶州招夫子一事不是阻碍,这件事就轻松了一些。不过这事急不得,还是先考虑福幼院招夫子的事。循序渐进,不怕他们不喜欢只怕没人愿意来了解,等这些年轻的秀才接受福幼院的课程安排,对此有认同感,再谈开办学堂的事也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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