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距离较远的魏游几人没看清这一幕,但江少卿看得一清二楚,先前杨山义打了个手势,一个穿着比平常人更为臃肿的士兵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往人堆里冲,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绑着火药的引子已经烧到了底部,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都想吐了。杨山义漠然道:“战场之上,人命如草芥,只要能达到目的,换成是本将也死得其所。”人肉炸弹并没有因为他的说话而停顿,调转矛头直冲城门,一排排的步兵掩护冲锋,黑暗当中射杀绑着炸药的人无疑是海底捞针。指挥的副官咒骂了一声,眼睛瞪得猩红。弓箭手的虎口处血肉模糊,箭袋中箭矢不空,无人敢停。投石手在寒冬打着赤膊,肩膀处酸胀不已,恨不得躺下睡个十天半月。
当初王君一个人把比他高几倍的石头运来, 连气都不带喘一下,除了差点惊掉他们摇摇欲坠的下巴外,王府每一个护卫都绷着一根弦。有一个天生神力的枕边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王爷可不得百依百顺, 要星星不给月亮地伺候着。指不定哪一天王君心里发闷, “咔嚓”一拧, 到时候掉的可就不止一个人的脑袋了。想到这,城墙之上的副官缩了缩冷嗖嗖的脖子,有心替王爷捏了一把冷汗。不过现在嘛,压力给到了另一边。炸城门并未因为一次失败而停顿太久,一次不行, 那就两次……三次……但是巨大的石块像是戍守在风霜中的士兵, 任凭枪林弹雨依旧屹立不倒。风一吹,焦灰随风剥落, 同样剥去了杨山义志在必得的傲心。变故来的太快,杨山义脸色变换间,终于下令停了无用功。一时间两厢僵持。城墙上,原本守在巨石门后的护卫悄声对副官耳语,听完后他扬起笑脸直直指向杨山义, 后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没有抓住一丝头绪。“杨将军,继续炸啊,爷爷在这儿等着你呢,火药不够了吗?这点毛毛雨想炸开石门可还早着呢, 哈哈哈哈。”“畏畏缩缩的, 呸,臭着脸嚣张个什么劲, 有本事就往我脑袋上炸,爷在城墙上等着你们,怎么不敢了,没吃饭吗?啊?”寂静的战场唯有副官极具穿透力的骂声萦绕在耳边。杨山义还在迟疑那一瞬间的不对劲,身旁几个弓箭手实在忍不住,回呛过去。“不过是个小军头,脸皮比城墙还厚,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跟个文官似的当缩头乌龟,有本事下来跟老子单挑!躲在上面囔囔个屁,孬种!”一场剑拔弩张的碰撞霎时成了小巷口的骂街战,连身下的战马仿佛都受到了侮辱,左摇右摆,愤怒地发颤。不对。隐隐的震颤自马背向下延伸到坑洼不平的泥地上,偶有石砾上下碰撞,每一下都击打在杨山义的神经上。他暗自勒紧手中的缰绳,可战马却不受控制反而更加暴躁,杨山义牵绳的右手用足十分力,那马前蹄在空中高高扬起,并发出一声嘶鸣。杨山义压下差点从马背上坠落的心惊,不待稳定马身,猛的回头远眺。下一秒,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哗惊呼。“注意身后!”“有埋伏!”破了音的嘶吼无人理会,纪律严明的军队乱成了一锅粥,沙砾在地面上震荡,身后马蹄声疾驰而来,每一步都踩在沉闷的鼓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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