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茶泼在了地上。
挈里果然一愣,盛姿心下稍安,因为知道争取到的这点时机稍纵即逝,所以还不等挈里蹙眉发问,她已经含笑开口:“这杯茶,我是敬给曾经的晋王殿下。”
“论蓝想来没亲眼见过晋王殿下,因为他已经被废为江都王圈禁了,非死不得出,让他被圈禁的人,正是如今至尊,曾经的越王殿下。”
挈里见此,眼神有些玩味,他清楚,像盛姿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突然说这种无关紧要的旧事。
可又有什么事发生令她忽然如此行为……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理由了——莫不是猜出了他打算同尚铭合谋的心思?
她当真如此敏锐?
盛姿看他一撩衣袍坐了下来,眼神中杀意少了许多,暗暗吐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此时尚不能放松警惕,她在桌下捏了捏手指,挑眉微笑继续道:“当年晋王殿下以养母得宠之故,享开府之荣,还把现在的至尊逼得出了长安,可谓是风光无限。可是正是他最志得意满之时,被当时的越王殿下在千里之外,杀了个措手不及。当年越王安排晋王的养母杀死他亲母,又故意偷把消息透露给晋王让其知晓,不仅让晋王逼得其养母自尽,还把晋王所做之事让先帝知晓,先帝震怒,最终连晋王自己也落得个被废圈禁的下场。”
“你想说什么?”看盛姿虽还镇定,但情绪强到几乎是在挑衅语气,挈里心中对方才猜想愈发笃定,眼中光芒大盛。
这真是有意思极了,他好久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了!
“我只想说,至尊明察秋毫,有兆亿民众为耳目,无不知之事,也不打无准备之仗。而且,这事本为秘辛,并无几人知晓,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内幕吗?”盛姿眼睛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一丝情绪,语气坚若金石,一字一顿,“因为当时,我正是越王私下幕僚之一,换言之,我对至尊极尽忠诚,恨不能马首为先,我所知道的事,事无巨细,都会报给至尊。”
挈里听她坦言自己的猜想,精神更加兴奋,看向她的目光灼灼,炽热到几乎发出实质温度:“你果然猜出来了!”
“是!”盛姿干脆承认,继续盯着他的眸子,观察他的情绪,“我不仅猜出来了,还知道你也知道这事了。”
这简直是豪赌!
盛姿看着挈里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蹭了蹭手心的冷汗。
尚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捅破窗户纸,好在看起来挈里是听进去了。
其实这无非就是风险与利益的较量。
她必须要做到的是说服挈里,让他觉得和尚铭合流的风险远比拒绝要大的多,而能得到的利益却所差无几,只有这样,才能在绝对的武力差距面前赢得生机!
盛姿因为紧张,指甲几乎嵌近手心,然而她昂首,以更加优越的姿态傲慢道:“你若不信,大可以此刻将我杀死,你知道的,我并不会武。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今日你就已经知道了,难道就能保证他不会再将此事泄露出去吗?你三千兵甲虽勇,长安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他若真是万无一失,又何必找你。况且你在吐蕃想来还有谋划,尚铭最多不过一谋臣,背后肯定还另有主子,尚铭能做多少主?而且那主子多半就是晋王。你确定他真的会许你什么,而不是趁你兵马折损反要你性命?”
因为担心尚铭突然进来,盛姿语速飞快:“但你若跟随至尊,长安有数万兵马,至尊必然不必动用你的人。而且此事涉及颇广,想来大容朝堂自己就要有大变动,一时半会就顾不上千里之外的吐蕃内部有什么变化了。况且如今的赞普态度倨傲,至尊不满已久,若是换了襄助过至尊的您,难道不是更合适?”
从发现他的变化到迅速想出对策,还能在绝对武力带来的性命之忧当前这么镇定,挈里缓缓抚掌,眼睛里带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肯定:“盛、姿,用你们大容的话来说,你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这一番话听下来,似乎我与你为敌都说不过去。”
这话听起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盛姿仍不能放下戒备。
她没挑拣他用词不当的病句,依旧镇定自若,只是摇摇头,以更加笃然的语气道:“非我巧言,事实而已。不过论蓝这样说,是改变主意了?”
挈里微笑:“你都这样说了,我再不听,那不成不识好歹了?”
真的赌赢了!
盛姿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总算性命是保住了。
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以及刚才大脑的飞速运转,紧绷的神经早就变成拉紧的弓弦,直到现在才能放松。
盛姿累到呼吸都有些艰难,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姿态优雅地给挈里倒了杯酒,抬手敬他,眼含笑意:“合作愉快!”
挈里举起酒盏和她碰杯。
尚铭进来时,就看到挈里和盛姿相谈甚欢,连看到他进来也只是点头示意,神情不咸不淡。
他心里暗道奇怪,回到座位才刚坐下,就听盛姿揉着太阳穴,言说自己不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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