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的薛四妞已经被带到了孤儿院。
“别怨大伯啊,大伯有老婆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再多养妳一个,家里岂不要闹的鸡飞狗跳?”
“而且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好的,没错,大伯让妳可以在县里长大,也算妳的福气了不是?”
薛木如此说服自己。
然而一对上薛四妞黑黝黝的眸子时,却觉得自个儿肮脏的心思好像全被看透了,难堪又羞恼的别开视线。
自从疼爱自己的父母与祖母相继离世后,薛四妞就改了性子。
本来活泼开朗,爱笑讨喜,现在却是沉默寡言,安静木讷。
她早已经记事,也知道大伯母的厌恶和薛二妞对自己抱持的敌意,所以她努力缩减存在感,就是希望还能给自己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没想到……或许,她还得感谢对方给自己留了点钱?
看着薛木越走越远,渐渐从视野中消失的背影,薛四妞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那不该是会出现在一个七岁幼童脸上的表情。
可不论薛四妞内心如何想,事情都已成定局。
她被孤儿院收养,并在那里遇上了往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罗驰。
罗驰是从出生就被扔在院门口的弃婴,比薛四妞大了三岁。
在薛四妞刚到孤儿院时,因为被大伯一家子抛弃的阴影尚在,她为人变得更为孤僻,也因此成为较顽劣的一群孩子捉弄的对象。
薛四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不会和大人们告状。
本来还只是孩童间的打闹,却变本加厉的成为单方面的欺负。
“妳傻吗?”
又是寻常的一天,趁其他大人没注意之际,有孩子做出“陷阱”来“猎捕”薛四妞,结果薛四妞掉坑里时不小心被划伤了脚。
伤口颇深,血流不止。
大家一时吓到了。
正惊慌失措的时候,传来院长喊人的声音。
怕被责骂的几个孩子一溜烟儿的跑了,就留受伤的薛四妞一个人待在坑里。
默默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来给自己包扎止血的薛四妞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依稀看到了父亲、母亲,未出世的弟弟还有祖母在对着自己笑的影子,顿时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是从祖母过世后,薛四妞第一次哭出来。
她咬着唇,把头埋进膝盖里,闻着血液散发出来让人难受的淡淡铁锈味儿,隻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罗驰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十岁的男孩,瘦瘦高高的像根竹竿。
他站在坑边,弯腰,遮上一片阴影。
薛四妞抬头看他。
从那时候开始,罗驰总会把薛四妞带在身边。
虽然多数时候两人没有交谈,然而这个动作的象征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薛四妞是罗驰罩着的。
虽然才十岁,罗驰已经是院里出名的人物,能把有他体型两倍大的男生揍到满身瘀青,还能隻手提起比他高一个头的初中生,院长为此感到头疼,却又拿罗驰没辙,毕竟平常罗驰独来独往惯了,别人不去惹他,他就不去惹别人。
只有薛四妞是个例外。
她被罗驰纳进自己的保护伞下,从进孤儿院的第一年开始,到薛四妞十五岁那年,孤儿院倒闭,其他孩子被接手安置,只有薛四妞和罗驰不知所踪。
“妳愿意和我走吗?”已经初具成年人轮廓,英俊却一身痞气的男生气喘吁吁的朝薛四妞伸出手。“虽然我现在能力还不足,但我能保护妳的。”
说完,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抿了抿唇。
薛四妞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就在罗驰的勇气即将被耗光,准备转身离开时,薛四妞笑了。
“好啊。”
她说。
罗驰从初中毕业后就没住在孤儿院里了。
不过他每个礼拜都会带许多小东西和小点心来给薛四妞,哪怕薛四妞已经过了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年纪,在罗驰心中,她似乎一直是刚到孤儿院来的小女孩。
需要被照顾和关爱。
虽然不再喜欢,可因为礼物是罗驰带来的,除了有保存期限的,其余都被薛四妞小心翼翼的收藏在自己的“时光宝盒”中。
年幼时期在孤单的土壤里埋下一颗种子,经过岁月的灌溉后渐渐生根发芽,长出依赖的植株,结出感情的果实,在薛四妞的心中,爱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在意一个人的眼神,追随一个人的脚步。
那个人就是罗驰。
所以,哪怕要面对没有任何保障的未来,她也选择义无反顾的握住对方的手。
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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