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孩子心中,对父亲总是抱有孺慕之情的。
所以当罗雪芬问他:“爸爸想带你出去玩,你要去吗?”的时候,小穆戎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就点头了。
罗雪芬笑着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瓜。
“那你要听话,知道吗?”
“嗯!”
平常罗雪芬单独带着儿子住在别墅里,一个月只有一次,小穆戎有机会在老宅见到父亲穆一典的面。
刚开始,他无比期待那一天。
只不过随着穆一典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与冷脸,小穆戎也明白自己有多不受父亲待见。渐渐地,他变得抗拒去老宅,去见父亲,还有那个总被父亲带在身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
“你必须要去。”
在发现儿子的心思后,平常总是轻声细语和他说话的罗雪芬难得地展现出厉色。
“你是婚生子,你才是你父亲唯一的继承人。”
“你必须让那些野种明白,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做穆一典的儿子,知道吗?”
罗雪芬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陷进皮肤里,带来尖锐的痛意。
小穆戎想喊疼,不过在看到罗雪芬眼底隐隐的泪花后,他选择将到嘴边的话吞下去。
孩子或许无知,对大人的情绪变化却十分敏感。
何况小穆戎向来聪慧。
他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尽管还是希望能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可是他从来不提也不问为什么,就待在罗雪芬身边做她最乖巧懂事的儿子,安抚女人时而平和稳定,时而焦躁不安的情绪。
那时候的小穆戎尚且不知道穆一典有多恨自己。
而在记忆里慈爱又温柔的母亲,也不过是个将心中疯狂而卑鄙的一面很好地隐藏起来的疯子而已。
穆一典带他到大邱山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早早露脸,是梅雨季中难得的好天气。
小穆戎不到六点就起床了。
刷牙洗漱完,他下楼时刚好遇到散步回来的罗雪芬。
罗雪芬曾经是个医生,虽然嫁给穆一典后就不再执业,可规律的生活作息一直保持下来,晚上十点就寝,隔天五点半起床,六点吃早饭。
雷打不动。
“妈妈!早安!”
罗雪芬笑着亲了亲儿子柔软的脸颊。
女人显然心情很好,难得穿起洋装画了妆,平常总是披在身后的乌黑秀发也挽了起来,松垮垮的发髻上别了一支漂亮的金簪。
她亲自给儿子梳头换装,贝雷帽搭配白衬衫和格纹吊带裤,再来一双黑亮亮的小皮鞋,镜子里,一个可爱又漂亮的英伦小绅士便出现了。
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小穆戎生得好看,五官净挑罗雪芬和穆一典的优点长,再经过罗雪芬的巧手稍稍整理过后,就连杂志上那些由专业造型团队打扮出来的小童星都比不上。
穆一典和他们约好九点见面。
罗雪芬牵着小穆戎的手在门口等待。
他的手心都出汗了。
面对从来没有对自己表现过亲近之情的父亲,男孩心中是既畏怯又向往的。
是以,当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小穆戎最初有些迟疑,最后却在罗雪芬鼓励的眼神中松开母亲的手,抛掉不安,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男人,同时喊出了他一直想叫,却每每都被对方用目光製止的称呼。
“爸爸!”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穆一典带着小穆戎在怀城到处转。
去了游乐园,坐上旋转木马,吃过汉堡薯条,甚至还到海洋生态博物馆逛一大圈,除开中途接了通长达十分钟的电话外,穆一典就没离开过小穆戎。
虽然父子间的交流不多,可对小穆戎来说,这已经是他长那么大以来最幸福的一天了。
如果妈妈也在就好了。
躺在休旅车的后排座椅上,昏昏欲睡的小孩揉着眼睛,望向窗外彷佛倒进满满橙汁般透出浓艳橘调的晚霞,有些可惜地想。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嘟嚷了出来。
穆一典静默好半晌,最后竟应下一声“好”。
吐字清晰,在没有开音乐的车室内回荡。
小穆戎隻觉得惊喜万分。
他想爬起来和穆一典说话,就像这一天一路走下来那样。爸爸不爱说话没关系,他有很多很多话可以和爸爸说。
一张小嘴叭叭叭的,像欢快地唱歌的百灵鸟,停都没停过。
只是沉重的眼皮最后还是捱不过浓浓的困意,在小穆戎彻底丧失意识前,他还想着等今天回家后要和妈妈说,爸爸同意以后带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就像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一样。
他也要有家了。
“那天,是我七岁生日过后一个月。”
“也是穆辉的七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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