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也是第一次,魏迟年主动向人提起母亲。
就连在和薛夏恋爱的青春年少,他也没有把这些往事说出来过。
那是被少年藏在内心深处,无法撬开的坚硬一角,随着时间流逝,只是愈发地刻骨难忘。
魏迟年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自然地向薛薛说起这些。
他曾经以为,童年就和秘密一样,会一辈子烂在心里,直至死亡才消散。
从决定回尉迟家那一刻开始,魏迟年就已经把过去和现在彻底割裂,因为他不能容许有人来玷污那些回忆。
被魏永华爱着,和薛夏相爱,再辛苦不过却每天都能怀抱希望的日子。
那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然而这也是魏迟年能撑到现在还没有被压力和敌意击垮的原因,于他而言,已经是近乎信念的存在。
可在薛薛的注视下,他忽然有了倾诉的衝动。
其实很多决定与选择,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有了开头,很多事便顺理成章起来。
“我……”
在漫长的沉默后,魏迟年的表情有瞬间扭曲,显得相当痛苦。
“我想她了。”
“薛薛,我想我母亲了。”
对于魏迟年称呼的转变,薛薛并不觉得意外。
自从来到京南后,所有认识的人都叫自己薛薛。
魏迟年调查过,自然不会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叫自己……
“那不是很正常吗?”薛薛笑了笑。“就像我也会想念姥姥和姥爷,想念……望海镇的那个薛夏一样。”
没有谁是无坚不摧的。
这时候的魏迟年,脆弱又懦弱。
人总是这样,既缅怀过去,又害怕面对过去。
若上辈子的薛夏真早一步遇见魏迟年,那他们真能有好的结局吗?曾经薛薛觉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羁绊,然而现在,她却产生了怀疑。
哪怕最后,魏迟年成功解决尉迟月这个麻烦,甚至脱离尉迟家布下的困局带薛夏远走高飞,他们会幸福吗?
各自留下深刻疮疤的两人,相依相偎,彼此取暖,可柴火总有燃尽的一天,若无法走出过去的阴影,是无法坚定地迎向未来的。
但偏偏,连接他们的不是现在和未来,而是过去。
“那正常吗?”
魏迟年茫然地问,同时拉回薛薛的思绪。
“嗯。”薛薛点头,肯定地道:“很正常。”
话落,她伸手握住男人放在桌上的手。
很冰,像刚从极地回来的一样。
在被薛薛触碰到的片刻,他的手指抽搐一般狠狠颤了下。
魏迟年颓然地闭上眼睛。
在薛薛以为男人不会继续说下去时,他开口了。
声音较方才更为喑哑。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祭拜她了。”
“我觉得没有脸见她。”
“他们将她的骨灰放在尉迟家的墓地,而她临终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离尉迟家远远的,不论是我,还是她。”
“但我没能做到。”魏迟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保护不了她……”
“所以你怕自己也保护不了我,对吗?”薛薛接过他的话。“你觉得自己护不住母亲,又怕将来护不了我?”
魏迟年没有回答,但薛薛知道,这是一种默认。
沉默片刻后,她捏了捏魏迟年的手。
“原来你是傻瓜啊。”
闻言,魏迟年睁开双眸。
眼皮颤巍巍地,视野有些模糊,但薛薛温柔又坚定的笑颜依然在第一时间映入他的瞳仁中,从此留下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烙印。
“你为什么要把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呢?”
“真正有错的人是尉迟家的那些人而不是你啊。”
“我相信伯母在天之灵也知道的,所以她会保佑你,而不是责怪你。”
“我们能重逢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魏迟年怔怔地望着薛薛。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也许伯母就是怕你一个人无法解决掉麻烦,才把我找回你身边呢,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虽然我们……唔。”
熟悉的气息在瞬间包裹住她。
那是如同火源一样,干燥而热烈,温暖又有力的气息。
薛薛能从男人的吻里面感受到他的情感,像终于破土的枝枒,一旦挣脱桎梏便能伸向广褒无垠的蓝天,野蛮又肆意地生长,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它茁壮。
心臟剧烈跳动,在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同时,魏迟年的舌头已经撬开牙关,强势地闯入檀口中。
于是,薛薛也不甘示弱地伸出双手,由前往后环住男人的背,主动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并展开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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