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康斯坦丁问得更直接了些,“他到底为什么要删掉那段记忆?为了拉斐尔?为了你?”
“为了你。”
“我要吐了。”康斯坦丁说。
“随你怎么理解都好。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自己。”玛格丽塔说,“他也没有删掉那段记忆。他可以让外界的某种事物凭空消失,但不能让自己凭空消失。他只是把那段过去记在其他地方了。这是来自我的答案。”
康斯坦丁立刻想到了手账本。这东西亚度尼斯有满满当当一个房间,插画上面写字或者在画像旁边简短地记录,同达芬奇手迹一个风格。其中有一些也的确来自同一时代。
对那些内容康斯坦丁并未细看。他不在乎亚度尼斯都有些什么样的过去——各种意义上的。见鬼,他连亚度尼斯有什么样的现在都只是半心半意地关注了一下。
有时他会感觉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亚度尼斯。有时他觉得他对亚度尼斯的爱只是得到对方的爱的手段。
能不能得到、有没有那东西又是另一回事了。
能不能得到、有没有那东西也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过程。是吧?如果不是,人为什么不一出生就直接去死,直接走完整个流程快进到结局?
老兄,他在心里对拉斐尔说,你这辈子活得怪不赖的。但死掉总归是件很操的事儿。怎么,玛格丽塔没问你那个问题吗,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见鬼,你没准儿误解了她的意思。
“我问他想要死吗,他说等一等,等一下,再给他一点时间,”玛格丽塔幽幽地说,“等他完成最后一幅画。”
“他应该学着我点儿。”康斯坦丁说,“大大方方的,直接说‘绝对不想’。没那么难。”
“只有你这么说。”玛格丽塔微微地笑了,这时候她的神态就有点像亚度尼斯了,“人们总有可以为之牺牲的东西。你没有。你只会牺牲别人。”
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说:“我就烂。”
第220章 第七种羞耻(23)
在这里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康斯坦丁准备离开。
他不太专注地思考着要不要在亚度尼斯的事情上插把手,毕竟亚度尼斯是有说他在寻找遗失的手账本——按照他的习惯,那应当是能放进西装口袋、巴掌大小、皮质外壳的本子。
但谁知道呢,也许一旦离开亚度尼斯它就会变成别的模样。
这种事是很常见的,康斯坦丁早就观察过了,亚度尼斯的力量和“生”有关,他很容易赋予一些物品生命,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个不断向外散发生机的核心。
但干这事儿对他自己没什么好处。他倒不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可似乎真没理由给亚度尼斯提供帮助。有什么事是亚度尼斯自己没法做到的呢?
……然而,这件事似乎真的是亚度尼斯做不到的。
他丢掉了记录的手账本;他还失去了一段记忆。很容易把它们联系起来。
这让康斯坦丁想起了一个冷笑话,大致意思是说某个人失忆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忘掉了些什么事,终日浑噩却毫不自知。
他还在想,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其实也找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去互相辩驳,只是想着,做还是不做?帮还是不帮?想了一阵又觉得真是可笑,这行径和那些摘着花瓣说“他爱我”、“他不爱我”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外面的公园里有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取来。你还可以指定花瓣的数量。”玛丽格塔悠然说道。
他妈的,闭嘴吧你,康斯坦丁恼火地想,亚度尼斯是个混球那也至少是我的混球,你个纯纯的坏种,要你多嘴!
玛格丽塔看着他。
就在康斯坦丁脖颈上汗毛开始炸起的时候,她说:“你能真心这么想,竟然也怪火辣的。”
……你们居然都吃这一套吗。那你怎么喜欢拉斐尔啊?他可是众口一词的谦逊随和。难道是装的?
“有些人傲慢的表现是真诚的谦逊。”
合理,康斯坦丁想。
“你……到底有什么感觉?”康斯坦丁问,他特地又说得更清楚了一些,“我是说,在拉斐尔临死的时候,在拉斐尔死后,在——在看到我之后。”
玛格丽塔平稳地盯着他。那感觉就像步入卧房、浑身放松时忽然撞见床头正默然端坐,拥有一双永不闭上的假眼珠子的人偶。惊怖和恍惚一同袭来,几乎令康斯坦丁在某种不可名状的伟力前彻底熔化,不仅是他的存在本身,也包括他的过去,他的记忆,他的灵魂……但那错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又或者在那注视中他已经历过一次死而复生。
“这不是你能问的问题,康斯坦丁。”她说。
“你他妈,绝对、绝对不是亚度尼斯。”康斯坦丁喘息着回复,“他这么对我的时候……至少绝对会让我爽到!”
玛格丽塔严肃地表示:“我可不能在拉斐尔的墓前和你行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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