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笙勉力看一眼梁毅,“与你们看了一眼尸体,怕是几日也吃不下东西。”“老子办案这么多年,一个大善人死了被分尸,还是头一遭!”陈笙引着梁毅落坐,梁毅却仿佛想望穿那一壁之隔的凶案现场,“去现场吧,再把衙门里的供与我过一遍。”“啊?!”陈笙与小厮同时一怔!“啊什么啊,老子在你们怕什么?!”屋里已经被打扫干净,摆设简洁,除了必备之物,没有任何装饰物,竟比陈笙屋子还简朴,一眼望尽。“看来传闻不假,张赫金银财宝无数,却自身节俭持家!”陈笙不予应答。没有多看几眼,视线都落在陈笙与小厮身上,陈笙颔首低眉,神色更加胆怯,紧紧盯着自己的袖袍,引着梁毅落坐。梁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陈笙端坐拘谨,小厮卑微在侧。弱冠之年不到的陈笙,开口言说胆怯温和,身形异常削瘦,生得细皮嫩肉,单薄的身板对上梁毅,简直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那日赫哥忙于孩子的吃穿用度之事,过于较晚,又是山道便吩咐小厮安排留宿,他心情好让我陪他饮酒作诗助兴,我不胜酒量,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中途感觉有人将我扶回屋中床榻上。”说到此处陈笙扶额,哽咽道:“可怎知到了后半夜赫哥竟被人杀害,期间昏睡中隐约听到有响动,但是自己已经沉醉昏睡,也不知是不是幻听,而后就是小厮惨叫声,敲门声,紧接着就去报官了。”梁毅追问:“你们喝酒中途没有什么意外?小厮不在旁伺候?”陈笙垂首只顾摇头,小厮积极回应:“家主一般不让我们伺候,一切备好后,我们就回屋休息,因翌日家主还有安排,所以早早敲门,结果半响无人应答,那时已经闻到血腥味,破门而入就发现家主他”说到最后小厮也胆颤心惊,双手哆嗦,将衣物攥得皱巴巴的。梁毅一言不发。陈笙稍作整顿,抬头时已经熬红了双眸,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跟姑娘似的,“赫哥是大善人,谁会如此狠毒?赫哥到底与他有何仇怨?”“你怎知是仇怨,而不是情杀或者谋财害命?”经梁毅这一问,陈笙瞬间一怔,擦着眼,而后激动道:“宅子什么都未丢,赫哥与夫人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岂会?”“宅子里的孩子们安排可好?”梁毅冷不防问出。陈笙这才收敛情绪,“都安排妥当,只是日后没了赫哥出资,他们也将面临再次流落街头。”“等着吧,这案子凶残,未结之前,你一个小先生,不要外出等待府衙召唤。”梁毅起身准备离去,转身递了一张手帕给陈笙。
“擦擦你后颈的汗。”刹那间陈笙惊愕变成了畏惧,他反应迟钝的碰到递来的帕子,仓促点头:“多谢、多谢。”梁毅抱拳告辞,小厮领着梁毅前脚一走,陈笙反倒立正了身形镇定下来,眉目凝视着手中帕子,想到梁毅的违和行径,他薄唇紧抿,手中帕子猝然扔掉。由小厮领出宅院,梁毅又回头看了看里屋,问小厮:“孩子们在哪了?”小厮抬手指着西面房屋,“出事后,孩子们都住那,有些孩子好像听到风声,我们正极力开导他们。”梁毅望着那片耸立的屋瓦,还亮着烛火,他转眼粗声问:“看来陈笙对孩子不错啊!”小厮望着陈笙的屋子已经亮起了灯,“那是,先生是家主养出来的,家主不在时,夫子也是竭力辅助,对孩子们也特别上心,就是先生身体时常欠佳,家主知晓后不论多远都赶来看望先生。”梁毅扬着嘴角,“看来这份感情深厚,难得。走啦!”转身走到宅院门口,梁毅跨步而出,抬眼望去,山下一片星星点点,灯火通明,他问准备合门的小厮。“知道为何家家彻夜点灯?”小厮眼里涌出热泪,悲恸道:“听说是为我家主鸣灯喊冤,他们都受过家主恩惠,大人,你可要查明真相,还我家主一个公道。”走下山,梁毅擦过一颗大树,身体如破茧一般瞬间拔高,幻成红袍锦绣的越秋河,他顺势理了理衣襟。“辛夷君,你是想做官吗?”袖袍中的洛夜白将越秋河给他的红莲,抛来抛去,又在上面趴着打滚,早玩腻了。“辛夷君?”洛夜白探出脑袋,顶着黑夜,蓝发盈盈,他瞧着越秋河弱弱地喊。但见越秋河掌间往袖袍虚虚一握,莲花花瓣窜出衣袖,瞬间聚拢,一朵漂浮的红莲就在他掌心上方,看到巴掌大的洛夜白,越秋河还是忍不住玩味一笑。将他捞出,放在自己肩膀上,温声道:“你说。”经陡然一转,洛夜白在他肩膀上四仰八叉,连忙拽住越秋河红袍晃了晃,撒娇道:“夜白不要进你衣袖,夜白要变大。”红莲在越秋河手掌轻抚下逐渐变大,越秋河跃身上去,道:“此刻,你大不大没关系,不进就不进,前提你得听我的。”小小的洛夜白哧溜滑到越秋河臂弯里,红莲飞在上空,越秋河有些倦意眯眼,洛夜白依偎着他,手指上缠绕着他的长发。 伪善张府上下扎着白绫, 一片哀哭悲恸,灵堂前跪俯的人从内堂延至宅院,均是头上腰间裹着白绫,张府内外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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