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紫袍人眼前的蓝银色发梢,渐渐往上蔓延变黑。斗篷帽被接开,袍帽垫在洛夜白手指上,捏起他的下颌,疼痛中紫袍人被迫注视眼前人。“你你想怎么样?”紫袍人喉间涩滞,发出本声。“居然是个病秧子,本事倒不小,你一句缺默契,使得我竭尽全力与他珠联璧合,”洛夜白一手轻松将他提起,煞有风度的双手为他整理翻乱的衣襟,最后手指嫌恶地在他袍帽上擦拭两下。冷情说出:“委实辛苦!”“你不是与他”在洛夜白反常动作里,紫袍男子眼眸露出疑惑恐惧。“他不识大体,我与你好好玩玩。”洛夜白的冷笑如同冰窟地狱发出,紫袍人刹那间瑟瑟发抖,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蓉姑的篱笆院里,架着柴火,上面吊挂着漆黑的圆锅,“滋滋”地冒着热气,白烟弥漫在周围,朦胧中黑白分明。洛夜白蓝银色长发飘逸,深蓝与银白相间的玄衣,令他在石案上抚琴都如同出尘的王子。琴音悠悠扬扬,穿越进窗棂,沉睡在被窝里的越秋河,又遭春梦恶袭。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不再是隐形人,眼前出现的他郎艳独绝,温柔与邪恶并存,越秋河欲迎还拒,陷入挣扎中,耳边突闻琴音。身边人突然消失,眼前诸景仿佛置身于宫殿,冰蓝色琉璃瓦,精雕白玉柱,冬青树上花满枝头,一位束着蓝莲玉冠的王者,对池中红鲤抚琴。红鲤水中寻欢,情音绵绵下好不快活,对于抚琴之人,越秋河有一种莫名感应,好似与他乃神交,窝在他身旁一起度过无数朝夕。尽管只是背影,也知他立如芝兰玉树,笑如郎月入怀。“儿子,从今往后,不要相信任何人!”蓉姑的话重复敲响在脑海,越秋河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他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撑额片刻,才惊愕琴音绕梁,犹如潮水四溢散开。“原来是场梦。”越秋河掀被去寻蓉姑未果,倚在门框看到的画面着实与自己梦境相差甚大。洛夜白伏在石桌案上,对烧得漆黑的圆炉抚琴,越过炉上缭绕的白烟,便是盛开的月季花。抚琴人的背影久看后,越秋河的心开始狂蹦,是真的狂蹦,咚咚咚咚,仿佛一下一下在捶击,又重又急促,蹦到胸膛胀痛,下一瞬似乎就要炸了。还有脸颊上骤然发热,越来越热。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难道是他发出的琴音控制术?
“你、别弹了。”越秋河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连忙假意抬手遮挡阳光,问:“夜白,蓉姑去哪了?”琴音在越秋河言语中停下,半响,洛夜白收琴起身,又停顿片刻,方才转身走来。“她啊,说是要为你寻找宿业病的解除之法,离开了,说找到便回,让你不要担心。那,这是她给你的书信。”洛夜白走近越秋河递给他,像是嗅到什么味似的。他温柔地挑眉带笑:“是梦到我了,脸色如此多娇?”洛夜白一只手掌撑在门框上,就着信封挑起越秋河下颌,四目对视。梦里情形陡然一激,被他笼罩的越秋河脸颊更热了,心都快炸出来,似乎在期盼什么,又羞于面对眼前碧蓝清澈的眼眸,越秋河伸手拈了信封,撇开脸颊。“别胡闹。”“你去哪?”洛夜白连忙叫住他。“找紫袍人交出张小荷。”难得越秋河沉醉仍知归路,怀揣信封就要出行。“你在寻问紫袍人的时候突然被击晕倒,紫袍人趁我不备溜走,我找到张小荷,将你们通通带回。你昏睡的时候,我都将各自送回家中,蓉姑醒来便不辞辛劳去为你找方子。”洛夜白缓声解释一通。来回间嗅到月季淡香,越秋河站立洛夜白跟前,发现似乎太近了,又暗自退了一步,“你没骗我?”“骗你做甚?”洛夜白身形笔直,神色泛起倦意,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算好还是不好,你要听吗?”“何事?”越秋河眉目微蹙,忽凝惑问:“是陈笙?”洛夜白点头:“我把刘垠的骨灰带给他,发现那宅子挂上赫笙宅三个字样,而宅子里面,孩子们的书斋,你猜叫什么?”越秋河神色一怔,洛夜白在他眼角看到那颗细朱砂,与鲜艳欲滴的月季并排,美人如斯。他缓慢说出:“无垠书斋。你说怪与不怪?他最后问了我一句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答不出。你那日想问刘垠什么?”颔首垂眸间,越秋河心里忽地难受,沉吟半响:“人都不在了还问什么。”“眼下赶紧离开此地,六派除了云榭观,算是到齐了,他们究竟有没有与紫袍人勾结也不得而知,但定会卷土重来。这里百姓也容不下我们,得找个地方。”“你昏睡时,道无竟出现过,他就说了六个字,去太湖,寻铠甲。”洛夜白说着。越秋河抬头怔住,自己酣睡一觉,好像错过很多,鼻尖便闻到粥的香味,拳头落在洛夜白的胸膛,有些媳妇似的埋怨:“我道是说了,熬了粥怎么不早说,快去看看是不是糊了。”“自己去!我累了!”洛夜白说着就想回屋睡个回笼觉。为了他的那一口粥,越秋河也不避讳,双手推他,“不行,熬粥一定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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