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达官显贵的子弟在他手里,也是吃过不少苦头。至于他这般头铁,也不是上面有皇帝保着。沈君重原本是寒门及第,进入翰林之后因为直言上谏,便被老皇帝一贬再贬,后来宁轲上位之后,沈君重才在韩大人的提拔之下。被新皇调回京城,宁轲又考虑到他秉性刚直,不适合官场,便给调到了国子监做司业,刚好也辅助韩大人管理国子监的日常事务。
宁宁小时候爱黏着宁轲,彼时他还不是皇帝,在东宫见过沈君重几次,当时的沈君重还是一脸书生意气,被宁轲奉为上座时还有些拘谨,端茶时手抖到茶水溅了出来,手背被烫出红点。还是缩在宁轲怀里的宁宁跑过去给他递的手帕,宁宁还将自己爱喝的冰酥酪端给沈君重,趴在他的桌子旁认真地说:“六哥不吃人的,你别怕,还有这茶水我也不爱喝,总是端不稳还很烫。我其实夏天应该喝薄荷水,或者吃点冰酥酪也是很好的,先生尝尝。”
童言无忌,但也切切实实缓解了沈君重的自卑与局促。宁轲也换掉自己桌上的茶水,命人端上一杯酸梅汤,而后朝着宁宁张开胳膊,自然地将她搂到怀里后,这才笑吟吟地像只小狐狸一样,继续和沈君重交谈。
其实沈君重对这对兄妹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私下还宁宁找了许多字帖让她临摹,虽说最后也没救回来那一手烂字,但因为往年的交情,所以如今见到骑在墙头上,怀里抱着大公鸡的小姑娘哭得可怜兮兮,他难免忧心,又不知如何表达,便厉声呵斥她赶紧下来。
大将军很不仗义地先从宁宁怀里扑棱着跳了下去,而宁宁呸呸呸吐着飘到嘴里的鸡毛。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哭了,但槐树下面一众人都在仰头看着自己。宁宁又觉得哭到一半实在可笑,便抽抽噎噎地往下爬。最后跳到地面上时,柳南铮还好心扶了她一把。只不过宁宁这厢刚站稳,站在沈司业身边的许逐语便咳嗽一声,给柳南铮使了个眼色,他便慌忙松开宁宁,小碎步挪到了许逐语身后躲着。
宁宁也是这会才看清原来站在沈司业左右的学生正是许逐语和柳琢春,想起原书中的剧情,她大概能猜出两人此时约莫也成知己,如今瞧着倒也堪般配。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宁宁还是觉得舌根犯苦,她勾下头不想再看柳琢春,却又听见少年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地对沈司业说:“开学第一日便逃课,按照学规,应该罚去藏经阁抄书百遍,待到十日后司业检阅后才能特赦离开藏经阁。”
宁宁不可置信地朝柳琢春望去,震惊到忘了眨眼,只是怔然地看着眉目冷淡的少年,心里空落落的,好似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离心,是横亘在她和阿春之前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
可原本不就该这样吗?
系统适时地想起提示,宁宁冷静地听着,心里却已经不再有一丝波澜。
【逃课未遂,在白月光男配和女主面前出丑,完成剧情点,舔狗值+100,宿主请再接再厉,系统随着升级,会适时发布舔狗任务,请速度完成】
“不是你谁啊你,你在跟谁俩呢?宁宁她不是没跳出去吗?那是我这大公鸡,飞上去了,宁宁去给我抓鸡了,知道吧,不是逃课,你们都误会了!”
安怀此时开始胡搅蛮缠,沧州口音都给干出来了,还伸手嚣张地指着柳琢春。看起来像要干架,但其实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推到宁宁身前还踩了她一脚,又获得队友白眼一枚。
“柳公子是本院特意聘请的助教,往年皆有优秀学子作为助教帮助夫子管理学院的先例,你若是不服可以进宫告到圣上那里去,到时候圣上知道你带着他妹妹翻墙逃课,且看谁没有好果子吃。”
沈君重上前一步挡在他的得意门生前面,怒目正瞪着安怀,就见宁宁垂着眼有气无力地推开那小子,反而一步步走到柳琢春面前,也不避讳,清凌凌地盯着欺霜赛雪的冷淡少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少年藏在发间的一枚血玉耳坠,弯眸笑了笑,好生乖巧烂漫地说:“好呀,我可以接受惩罚,但助教哥哥是不是要陪宁宁一起住进藏经阁,贴身检查,寸步不离的才好呢。”
气氛焦灼住了,安怀肩头的大将**着眼睛看了看宁宁,此刻忽而挺起短脖子,对着天空一声长啼:“喔喔喔——”叫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一悸,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对峙的两人身上时。
就恰好撞见了,那冷淡的少年俯身,肩头的发丝顺势滑落到女孩子细白的手腕上,黑白对峙间,一枚血玉耳坠颤巍巍地闪烁过细碎的光。他眉眼笑起来时冰消雪融,春野漫漫,少年似乎来了兴趣,又偏了偏头,逗弄一般,咬字间却含着难隐的恨意。
柳二公子笑着问宁宁:“天底下只有欠钱的不敢见借钱的,所以殿下凭什么又觉得,我会害怕同您共处一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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