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起伏的屋檐上,有一少年提剑追着一群鬼面人,剑光四闪,以少敌众,瞧着实在好生威风,就是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是谁跟谁。百姓便只将这一幕当成是江湖正道人土在追杀魔教妖人,纷纷缩着脑袋,加快脚步回了家,免得他们杀着杀着就飞到这边来,万一要是被那些个鬼面人抓去当人质,那就遭了。毕竟魔教妖人都是很险恶的,话本里常常这么说。这时,忽有百姓奔走呼号,张皇失措,嘴上一迭声地喊着“死人了”,沈庭珏停下脚步,见不远处大街上一处门前围了不少人,当即归剑入鞘,喊住那些依旧抱着脑袋飞蹿的暗卫,随即在屋檐上几个起落,飞身落到了那群人面前。突然有个人从天而降,百姓受惊不小,尖叫出声,看清是沈小侯爷后,这才齐齐松了口气。杂货铺的大门敞开着,门环周围有一个深色的手印,含着黏稠血意,一股股寒风灌进屋里,带出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令人反胃感涌上喉管,恶心得几欲作呕。木门吱呀作响,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喧宾夺主,害怕的百姓当即躲得老远,徒留那些胆大的,还留在那里探头探脑,七嘴八舌窃窃私语。门口的木柱旁瘫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浑身颤抖,脸色煞白,冷汗冒了一身,满脑子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搅得他整个人如失了魂一般,呆若木鸡。血腥味这么冲,门口还有个失魂落魄的人,沈庭珏不用进去里面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走了两步站定在中年男子面前:“你是第一个见到里面有死人的?”中年男子是杂货铺的掌柜,铺子每天晚上都是由留宿在店里的伙计守着,自已则天黑就回家,直到翌日用完早膳才会过来,可今日不同的是,他来时铺门还关着,以为是伙计赖床未醒,气势汹汹掏出钥匙,刚一开门,浓重的血腥味便刺入鼻中,紧接着入目一片血红。杂货铺掌柜干呕了几下,煞白着脸看向沈庭珏,牙齿打颤:“回回回……回禀小侯爷,是是是,草民是这儿的掌柜,今日一早过来铺里,打开门就……就见到伙计死里头了。”说完,杂货铺掌柜猛地弯下腰,一手扶着柱子,吐得天昏地暗,感觉整个人都要脱水了。武林盟弟子一大早便出来街上四处闲逛,顺便向百姓们探听些消息,一听闻死了人,当即回客栈汇报。文仕柘猛地扔下啃了一半的鸡腿,胡乱擦了擦嘴,连门都懒得走,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小货郎正推着板车经过,见状不仅没被吓到,反而两眼放光,一脸艳羡,要不是对方飞得太快,他此刻定然上前缠着拜师了,身为少年郎,谁还没有个“天上飞”的英雄梦。杂货铺离客栈只隔了一条街,文仕柘眨眼间便赶到,见沈庭珏居然也在这,不由愣了下。文仕柘艺高人胆大,自顾自进门去里头看个究竟,一大滩暗红色血迹汇聚在一起,蜿蜒流向门槛,倒在柜台旁的男子被开肠破肚,挖心挖肺,死状极惨。文仕柘虽然见过了不少死人,此刻还是不由白了下脸,胃中隐隐翻涌,捂住嘴巴和鼻子,凑近仔细瞧了几眼后,快步出了门,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难怪血腥味如此重。”死成那样,不重才怪。沈庭珏穿的是白衣,怕脏了衣袍,才不想进去里面看,见文仕柘脸色不怎好,出声问道:“人是如何死的?”
文仕柘深呼吸了一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被开肠破肚了。”还在窃窃私语猜测死因的百姓闻言,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又散了不少人,生怕沾上了什么污秽之气。杂货铺掌柜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下去。文仕柘凑过去试了下他的呼吸,确保人还活着,便没去管,朝沈庭珏身边凑近,压低声音:“从那伤口来看,很像是被类似于鬼手之类的东西给抓出来的,之前江湖中曾闹出一场挖心案,死了不少人,死状便与如今的杂货铺伙计很相似。” 风波沈庭珏记得暗卫曾说焚火堂堂主为了出名,专干杀人挖心的事,闻言眸光微垂,长睫在那点弧度中扫开一隙阴影:“今日之事,像不像是焚火堂所为?”文仕柘摸摸下巴,深沉地点点头:“十有八九。”毕竟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手段,大概也就只有焚火堂才干得出来。官兵闻讯赶至,驱逐围在附近交头接耳的百姓,将杂货铺封锁起来,不准任何闲杂人进入。但以这种情况,怕是也没有哪个闲杂人愿意进去。文仕柘给杂货铺掌柜按了按人中,又拍了拍他的脸,对方依旧晕得无知无觉,像是 彻底死去了一样。文仕柘皱眉:“难不成真吓死了?”沈庭珏撸起袖子,上前一步,猛地朝他肚子揍了一拳。文仕柘:“……。”好粗暴。杂货铺掌柜闷哼出声,瞬间睁开眼,面色痛苦,两眼发直,捂着肚子缓了一会,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出了此等晦气事,自已的铺子估计得废了,别说是做生意了,转手送人都不一定有人敢要。沈庭珏问:“你家伙计平日里可有什么仇家?”掌柜看见他就觉肚子疼,移开视线,尽力想了会,把头摇成拨浪鼓,唉声叹气揉着胸口,随即又将脑袋一歪,两眼一闭,瘫得雷打不动,打算以装死来面对此等从天而降的倒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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