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伺候的小厮丫鬟等全被召集起来,几番审问之下,管事的才招认,是少东家让他们这么做的,画舫几个房间皆设有暗道,还是相通的,此事外人都不知道,这也正好方便了作案。经营画舫的少东家叫伍安乾,是京城的风流才子之一,颇有几分名气,且许多人都知晓,对方与太子詹事姚印清乃是好友,再者,据说纪家有意将庶女许配与淮南王,可闹了这么一出,纪府与淮南府结亲一事算是糊了。所以案情似乎已经明朗了,这起风月案的幕后主使,十有八九是太子殿下。伍安乾被提审到朝堂对质,先高呼万岁,再呼冤枉,视线默默恶狠狠地瞪向跪在一旁的管事,暗自啐了一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伍安乾对着龙椅之上的帝王止不住地磕头,力证绝无此事,就差当场指天发誓:“皇上,定是这管事受刑不过,胡乱攀咬,此案真与草民无关啊!草民平白无故,闹这么一出能讨得什么好处?”“未得好处?”纪章冷冷问道:“禁军从画舫中搜出金银若干,那是从何而来?分明是有人行贿于你,昨晚事发时,你又与何人在一块?”多数大臣都闷不作声,像是没有听到殿前的对话,各自装作泥塑的菩萨,纷纷想看这局要如何收场。伍安乾跪得膝盖痛,磕得头也疼,心中暗骂着这位一看就不是好鸟的枢密正使,恭谨答道:“画舫上多是达官贵人,金银之物,并不罕见,大人怎可因此断章取义?且昨晚我是与姚兄在一块,但好友对酌,这又能证明什么?”此事其实说大不大,若真是太子所为,朝廷也不可能因此而废了储君,顶多也就是参一句“德行有失”,禁足段时日罢了,至于他,若顺势承认罪名并且咬死是太子指使,就算没获死罪,出了这宫门,也绝对会被太子给嘎了。cao!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过年过头的,怎的如此晦气?纪章继续咄咄逼人:“画舫房间设有暗道相通,以便悄无声息地作案,管事和小厮俱都亲口招认是受指使,人证物证皆有,这其中有何玄妙,劝你如实交代。”伍安乾暗骂一句“交代你姑姥”,指天发誓:“皇上,草民真是冤枉的,绝无半句虚言,若敢欺瞒,就罚草民我……我……我下辈子、生生世世当个太监!”这誓发得够毒,是个狠人。承桓帝险些绷不住笑出来,握拳抵唇,掩饰性咳嗽两声,正要说话,却听太子殿下道:“发誓作甚?纪大人乃是在提点你识人不清,提点得有理,该谢过才是。”伍安乾当即配合地露出恍然的表情,挪了挪膝盖,稍微转向纪章的方向,拱拱手:“谢过纪大人提点,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事,前两日这管事贪了财,被我唤到书房里狠狠骂过,还扣了月钱,想必因此记恨上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害我!”伍安乾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将视线转向管事,对上他愕然瞪大的眼睛,极力咬死是他怀恨在心陷害自已,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辩起来,吵得面红耳赤。
承桓帝屈指敲了敲扶手,底下众人噤声垂首,过了须臾,承桓帝才缓缓道:“画舫管事伙同下人作案,挑起事端,妄图让皇室不宁,今交由刑部处置,带下去。”管事瞪大眼睛,未及说话,已被禁军堵住嘴巴带走。承桓帝摆明不想继续深究此案,众臣心如明镜,知晓他这是生怕触碰到了太子殿下的利益。伍家世代从商,家底殷厚,平日里依附于太子,借其助力迅速发展为皇商之后,不仅在江南一带拥有不少产业,也直接控制着大量的铜、盐运销,以及其它一些重要的大规模独占性商业,财力与太子息息相关,若伍家倒了台,间接撼动到的,便是太子的利益。由此可见,在承桓帝心中,还是格外偏袒于太子。 不如干点实际的画舫一事,就算双方只是纯属盖被子睡觉,并未生米煮成熟饭,但丑事已闹到全长安都知道,即便没有发生个什么,也会被说成有,人言可畏,这桩婚事不成也得成。承桓帝只能命钦天监择个吉日让两位皇子成婚,又命内侍去库房挑些宝贝,送与王女,以示安抚,至于婚,那是一定要成的,拒绝无效。将诸事都交代完毕,承桓帝直接摆手退朝,甚至让大臣连附议的机会都没有。纪章眯了眯眼,一道寒光从眼睛里透了出来。承桓帝始终站在太子那一边,想借此事扳倒伍家,他其实早知不可能如愿以偿,总归目的之一已达成,其余事,来日方长。延福宫。淑妃柔声安抚着萧崇睿:“事已成定局,恼也无益,不如暂且忍气吞声,多学些甜言蜜语哄骗王女欢心,借助楼兰所带来的财力灌注,壮大起来,来日才能与太子抗衡。”萧崇睿双眸冰寒,难掩怒意:“母妃觉得,昨晚之事,究竟是谁所为?”淑妃眸光微闪,一抹心虚一现即隐,若有所思:“要么是太子,要么便是景王,除此之外,定然绝无他人。”萧崇睿拳头紧握,用力捶了下桌面,眼里除了怒火,还多出了几分自责自怨,怪自已没有保护好表妹,轻易便着了别人的道。“虽说皇上已下令五服之内不许结亲,你与平兰注定无法成亲,但到底,还是头次心仪之人,情意非一般,可谁知……唉,只能说世事弄人,可怜她一女孩子,无辜受累,毁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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