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别人如此嚣张,官兵或许已经手起刀落,让对方血溅当场,偏生眼前这人轻易动不得,官兵无可奈何,只好把刀收回鞘里,免得真不小心把人伤了。叶舟遥也没好气地推开面前的长刀,虽说他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子,但好歹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便没人真敢拿他怎样。官兵一扫方才的气势凌人,低眉顺眼,抱拳恭敬道:“我等职责所在,还请小侯爷和六殿下配合走一趟。”沈庭珏眼神一狠,下一刻,又立马露出茫然无辜之色:“尚鲜馆出的命案,本侯为何要去刑部受审?”官兵一脸公事公办:“昨日半夜在城南僻角巷抓获了一个小贩,行迹鬼鬼祟祟,上前查看,发现其推的板车上运的是并不是货物,而是一具尸首,抓去刑部审问,适才招认是小侯爷您命他杀人。”沈庭珏发愣了下,旋即朝他走近一步。官兵莫名有些惧他,下意识后退,不敢与沈庭珏对视,低头脑袋,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人还招认,是有学子目睹了您与考生私下交易试题内容,故而才想要灭口。”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反驳声,纷纷表示沈小侯爷不可能做出此等事。“啊!”“假的吧!”“不可能!小侯爷绝对不可能此等事!”“据说刑部酷刑百八十种,莫不是将人屈打成招,妄图构陷小侯爷?”负责秩序的官兵拔刀出鞘,大声呵斥百姓安静,站在沈庭珏面前的官兵拿出一张小纸条:“这张名单,是从那人身上搜来的,他说道是小侯爷给的,名单上面这几个人名,便是您要让他杀的人,还有两具尸首藏匿于醉仙楼中,来不及运走,官兵正在那里边搜查,眼下人证物证俱在,真假还需进一步查明,因此才需小侯爷随我等去一趟刑部。”沈庭珏神色从不可置信转为惊惶,又从惊惶渐渐转为平静,双手拢袖,盯着他看了片刻,缓声道:“刑部上报内阁,那内阁的意思是要直接将本侯下了刑部大狱,连去御前自辩的机会都不给,是吗?”官兵赔笑:“小侯爷误会了,去刑部只是例行问话,并非要将您直接下狱。”沈庭珏不肯走,他们也不敢来硬的,只能说着好话,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确——要带您去刑部是按照规矩办事,您就是再气盛,也得去官衙走一趟,若不依,便是败坏纲纪。官兵说得口干舌燥,见沈庭珏依旧稳如泰山,不肯挪动一步,进退两难之际,却听他突然淡淡道了一句:“行,本侯跟你们走。”
说完,沈庭珏也未急着走,而是看向暗七,抿了抿唇,眸底夹杂着诸多情绪,复又垂下眼眸,用最委屈最可怜最柔弱的语气说:“你回府告知我爹娘,让他们无需担心我,出了如此大事,我竟半点不知,无言以辩,活该受罪,千错万错皆错在我一身,他们年纪大了,勿要为我忧思过度伤了身子,也别去皇上面前替我伸冤,若因此扰得龙体欠安,社稷不稳,我百死莫赎。”叶舟遥在旁听得肃然起敬,真想当场为他鼓掌,心道他如此得宠果然是有原因的,光靠那张嘴,便能把人哄得掏心掏肺。一番话娓娓又深情,既辩白了自已对此事完全无辜,又在身陷囫囵之际,不为自已开脱,反而还殷切切地关心着长辈,简直令人动容。百姓哪里受得了沈庭珏那副可可怜怜的样子,顿时群情激奋,颇觉沈庭珏去了刑部犹如羊入虎口,十分不放心,皆大声嚷嚷着要陪小侯爷一同去刑部理论。刑部的官兵们非常怀疑沈庭珏在煽动百姓造反,但又找不出一点证据,只好再次呵斥他们安静,但百姓这次不仅不怕,还嚷得更起劲,面红脖子粗,同官兵像两斗鸡一样对峙着。学子们不敢跟着瞎掺和,齐齐躲在一旁静静观望,十分羡慕沈小侯爷真是深得民心。沈庭珏出声安抚百姓,正义凛然地跟着官兵去了刑部,暗七飞奔回了相府,热泪盈眶,添油加醋一番,随后与气势汹汹的长公主一道进了皇宫。长公主去了御书房,暗七则去了东宫。尉迟盛听了早朝的事,皱眉道:“不是说要查齐晖之死吗?刑部怎么将风向带到了礼部官员贪污受贿的案子?““历年春闱,礼部官员受贿之事并不少见,前一两个月,各方势力就会开始萌动,使出各种手段拉拢学子,这些事见怪不怪,但一经查出,还是要依法治罪,刑部此次查案的重点显然不在命案上,只想借着命案搜查各处,铲除异已罢了。”秦司岩刚说完,余光便瞥见暗七从屋檐跳了下来,听他要找太子殿下,开口回道:“殿下在书房与幕僚议事,若无急事,且等一等吧。”暗七挠挠头:“小侯爷和六殿下被抓去了刑部,算急事吗?”秦司岩以为自已幻听了:“谁?” 你可是孤的人暗七将尚鲜馆所发生之事大概讲了一遍,秦司岩皱起了眉,思忖片刻,说:“事关小侯爷,便是大事,该即刻禀报殿下。”尉迟盛倒不觉得算大事,以暗卫首领如今的地位,绝对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问题不大,完全不用慌。另一边,沈庭珏与叶舟遥一同进了刑部大堂,两侧各自站着七八个官差,手执刑棍,神情肃穆,若是寻常人见此场面,皆免不得胆战心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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