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好似都被卡在缝隙里,的确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感到不甘心,在这一句句言语之下,终于了爆发出来,扯着干哑的喉咙笑出了声,垂下来的发缕挡住了眼睛,看不见表情。 给人添堵我最会了萧崇睿把自已关在书房中待了一夜,整个人变得更加阴郁。近来他脾气是越发的差,稍有不满就动辄打骂,下人们时时刻刻悬心吊胆,大气不敢出,把康王府弄出了一片愁云惨淡的既视感。他跟楼兰一月前就开始做起了生意,赚足了不少银子,昨晚又安排了商队去互市的地方走批货,谁知出城后在官道上就遇上了飞虎军,货物尽数被劫。飞虎军是从西北军中训练出来的精锐,隶属萧承凛的亲兵,同玄虎卫一样,皆是护主的杀胚,没一个好惹。萧崇睿气势汹汹去豫王府算账,侍卫敲了半天的门,都没谁来开,萧崇睿派人打探一番,才知道萧承凛去了宫中,于是也进了宫,两人正好在宫道上碰面。萧承凛见到他就觉得手痒,但记着闻惊崆的叮嘱,忍着没动手,语气犯冲:“有人向本王举发你进出的货物有问题,所以本王要扣押下来盘查。”“就算要查,也该由户部,哪轮得到你?”萧崇睿阴鸷道:“谁知道你背地里会做什么手脚,本王看那所谓的有人举发,是你自导自演吧?”萧承凛黑黑壮壮的,极具攻击性,只是少了些天家贵气,多了股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狂野气势,往萧崇睿跟前一站,轻易就能将对方笼罩在自已阴影下,微微俯身时,宛如蓄势待发的黑熊。力量悬殊对比明显,萧崇睿只觉上回被揍过的腹部生疼了起来,他强撑着没露出形,眸中孤冷:“怎么,还想动手打本王是吗?不敬兄长,太子就是那么教你的?”两人本就相看两厌,脾气一样的暴躁,说话从没有和和气气的时候,萧承凛扯住他的领子:“少他娘的摆谱,你小子又何时敬重过大皇兄?轮不到你在这儿指责我。”康王随行的侍卫上前想要拉开萧承凛,被他一振臂,那些个侍卫们顿觉虎口发麻,都被震开了去。宫道上还有太监宫女来来往往,见状都缩着脖子,低头行礼,脚步匆匆离开,走远了些,才敢回头看去,窃窃私语起来。萧崇睿也不在乎他们的关系显得有多么难看,轻啐一口,恶意地笑起来,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讥讽道:“说两句就急眼了?你可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打小就喜欢屁颠颠跟他身后,可惜他毫不留情将你送去了西北,不过是要利用你替他掌管西北军权罢了,但那又怎样,人一死,什么都没了,这就是报应。”在这嘲笑和煽动里,萧承凛果然受到了刺激,暴脾气蹭地上来,虎目圆睁,怒吼出声,抡着拳头就要揍下去,却突然听见后头有人喊了句“住手”,声音熟悉,于是拳头堪堪停在萧崇睿眼前,硬生生忍住了。
白龙和白虎站在沈庭珏脚边,和主人一起,冷若冰霜地盯着萧崇睿,盯得人发慌。沈庭珏眉目冷情,忽而又一笑,润成了他惯用的神色,走近了些,温和地说:“那批货是我让人去劫的,这只是个开始,我过得不如意,你也别想有好日子,给人添堵我最会了。”萧崇睿咬牙切齿:“你——”“我怎么着?”沈庭珏拿眼睛又柔又乖地瞧着他:“急眼了?你不过就一夹着尾巴的狗,打我呀,你敢么?”萧崇睿确实不敢。在这长安城里,沈庭珏才是宫中的贵主儿,连天子都拿他没法,又很会装,揽得一手好民心。如今沈庭珏可是百姓眼里痛失所爱的苦命人,萧崇睿敢肯定自已要是轻轻动他一下,他能立刻躺地上装死闹事。萧崇睿不欲与他多待,深吸几口气,阴沉地丢下句“走着瞧”,甩袖走了,将火气都撒在了府里的下人身上。六部这几日一直处于风声鹤唳中,以往去过纪府或者是受纪章举荐过的官员人人自危,大多都呈折子剖白忠心,办事也比以往收敛许多,不敢招摇,唯恐受到牵连。谢阁老趁着这势挖空心思地拉帮结派,又写了封家书,谎称病重,将谢少裴骗回了家中。谢阁老道:“你是谢家子,注定无法庸碌一生,是时候该将玩心收一收了,过两日,祖父会将你安排进朝中担任要职。”谢少裴手中折扇开开合合,吊儿郎当地说:“我志在闲云野鹤,文不成武不就,就算给我谋个一官半职,我也干不来。”谢阁老沉下目光:“且不说别的,若是来日老夫不在了,寒门成势,新贵崛起,谢氏必然被挤出世家上流,你也是算是嫡系子弟,就该争口气,努力爬到老夫这位置上来。”“那您老得失望了,我这样活着,自觉舒服,祖父又何苦强求?”谢少裴折扇敲在掌心:“况且祖父乃是阁老,更该奉公守法,为国选拔英才,利用职权塞我这么一个酒囊饭袋进朝堂,不好吧?”“昏聩!”谢阁老拍桌道:“权利相争旨在不择手段,你没进朝堂,不清楚里边的门道,以后跟在祖父身边学,自能教你明白,今日你风尘仆仆而来,早些休息,老夫会派人盯着你,别想着跑。”谢少裴看他离去,笑意渐渐淡下去,浪荡佻达也收了干净,垂下目光,看着有些沉郁,静默片刻,折扇猛地拍在案上,走出门,果然见满院子侍卫抚刀而立,戒备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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