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扣住他的手臂,用劲反拧了下,随即将人推向连涑,寒声道:“抓住他,带去内阁,谁敢妄动,罪同谋逆!”王府侍卫瞧着他身上那块金光灿灿的帝王令,面色忌惮,都不敢上前。“放手!本王自已会走。”萧崇睿用力甩开按住他肩膀的禁军,恶狠狠地瞪向海提娜,又在这瞬间快速收敛好神色,露出分毫不惧之色,理了理衣领,不让自已显出狼狈之态,失了体面。心腹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待人一走,立马跑去纪府通风报信:“大人,大事不好了啊!永乐侯以爱宠丢失的名义,让禁军在外头大肆搜查,还闯进了王府,搜到了封信,说王爷通敌叛国,如今王爷已被带去了内阁,大人,您可得给想个法子,救救我家王爷啊!”纪章猛地从案前站起来。若萧崇睿这一去被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别的不谈,沈庭珏定会借机紧咬不放,让萧崇睿没有翻身的机会。况且眼下,他也深陷舆论,自身难保,保不准过不了多久,内阁就会提审他进宫。任人宰割情何以堪,纪章来回踱了几步,一拍桌案,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叫来了死土,语调沉郁:“去找卢裘昆,告诉他,局势有变,立刻行动!”纪夫人端了碗莲子汤送来,见满院子死土集结,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忐忑不安地说:“老爷,您可莫要冲动胡来啊,只要能保住性命,过后总有慢慢回旋筹谋之机,你对皇上有扶持拥立之恩,他……”“天下人,无非以利而合。”纪章看她一眼,隐在阴影里的眸子看不清:“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皇上受沈庭珏蛊惑,早已无恩实施,至今未处置我,无非是想一步步瓦解我的势力,既然已是穷途末路,就不能坐以待毙,行了,你安心回房待着,我自有衡量。”纪夫人六神无主,哑然地看着他。————————萧寒烨一个人待在相府百无聊赖,便扔了根风干的骨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两只狼争抢干架。尉迟盛大步朝这边走来,见两只狼打成一团,互相扯了一嘴毛,萧寒烨没阻止,笑得还挺乐。尉迟盛心道,真狗。萧寒烨睨他:“说事。”尉迟盛轻咳两声:“小侯爷已带着康王进宫,纪章那边听闻风声,果然准备开始动作了。”萧寒烨短促笑了几声,站起身,在白龙打趴白虎,要扑上来咬住那根骨头时,抬脚踢远了些。白龙眼里的光立刻就暗淡下去,委屈巴巴地“嗷呜”两声。
萧寒烨拍拍狼头,声音平静,内里的杀意却惊心动魄:“啃骨头多没劲,走,孤带你们杀人去。”两只狼似懂非懂,只知道萧寒烨要带他们出去,当即屁颠颠地跟上,跑得特别欢快。 因为我命好啊日头高悬,守城门的官兵三三两两挨在一块,闭眼小憩,忽然听得铁蹄震踏的重响。众人纷纷起身探头往下看,掀起漫天黄土烟瘴中,只见底下来了一群数目十分骇人的兵马,一批穿着正规军的兵甲,另一批则像是私人豢养的,皆举着刀剑,从官道掠草直奔出来,竟然一眼望不到头。官兵们看那阵仗,不免大惊,还未待开口盘问,底下城门已经发出沉闷的声音,几个官兵从里面抬起了横木,把城门推开,迎了那些分明来者不善的兵马长驱直入。“且慢!”有小兵疾步下了城楼,惊怒地看着副将:“未查通关文书盘问一番,又未持皇令,大人怎可随意放行?”副将冷笑一声:“岐山都军进宫勤王,谁敢阻挠,杀无赦!”岐山兵马一直驻扎在长安向东两百多里,一旦长安有变,就能立刻赶来增援,小兵半信半疑:“近来京中虽不太平,但未见乱臣逆党,也没听皇上有下过勤王诏令,即便有,也需先查……”话未说完,刀锋映着寒光直逼面门,小兵反应极快,险而又险地躲过一劫,惊魂未定地抱住脑袋。守门官兵中约有一半对着自已人拔刀相向,缠斗在了一块,进城的那些兵马则分为几股势力,两翼直冲皇宫的南北门,中锋与虎啸营会合,凝聚成股,拉开了一道血腥的序幕。另外几营的兵马平日里各不对付,在这惊变中却格外团结,带着一众步兵迎面杀上,只是太平日子享久了,里头大多都是来混日子的世家子弟,为首的御下又懒散,进而导致兵力衰弱,被虎啸营的精锐打得节节败退。百姓全慌了,妇孺们惊慌大哭,东奔西逃,唯恐被拿去祭刀。在这乱作一团的兵荒马乱里,纪章却禁不住想起了当年挥兵北上时的日子,愈发激起了几分血性。若只有延续血统的天潢贵胄才配拥有搅弄风云的权力,那这天底下的普通人便都是任人踩踏的蝼蚁,他这一生为了往上爬,蝇营狗苟,永远都在算计,可始终就像是博弈里的蝼蚁,微不足道。纪章眸底压着猩红,好似在摆弄过去的影子,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皇宫,这一瞬间,脑海里掠过了太多太多,下令众将疾攻猛进,要不惜一切用最短的时间将皇宫拿下。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那九五之尊的龙椅上!养心殿内外阒无人声,淑妃放好药碗,神情莫测地看着陷入昏睡的承桓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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