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高了,我够不着”易知秋扶在墙壁的手换了位置,探到娄牧之的腰,掌心收拢,把住了。他低下脑袋眯起眼睛,颧骨因笑着,微微拱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娄牧之五官敏锐,浑身上下,腰和脖颈最碰不得,他怕痒。他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下:“换个地方,别搂我腰。”“可是我站不稳。”娄牧之逮住他的手,放去自己的肩膀:“搭这儿。”热毛巾拂过皮肤,娄牧之擦得很认真,从额头开始,鬓角,眼睛,鼻梁,隔着薄薄的布料,走了一圈来回,抚到温热和湿|软的唇瓣时,他突然撤手:“可以了。”“左脸还没擦,”易知秋偏过脑袋。娄牧之给他擦了。“还有下巴。”娄牧之又给他擦了擦下巴。“还有后脖子。”姿势不方便,娄牧之只好往前挪一步,这样一来,呼吸便缠在了一起,对面的人低垂着脑袋,娄牧之没看他,而是转着眼珠,打量这间小小的卫生间,视线扫过衣架,塑料盆,终于看到墙根脚的洗衣粉,粉白条纹包装袋,被洗衣机挡住一半,看不清牌子。娄牧之微偏头,穿过易知秋的脖颈线,想看看到底是哪种洗衣粉。“热死了,再帮我擦擦背。”一声,拽回了娄牧之的思绪,像是怕被发现什么小秘密一样,他没再盯着洗衣粉看。他撩起易知秋球衣下摆,隔着毛巾,帮他擦背。易知秋舒服得眯起眼睛,忽然感慨生病也有好处。等折腾完,把人送到卧室,时钟已经转到了夜间十点整。易知秋说什么都不让娄牧之走,滔滔不绝地列举了一系列理由,什么起夜上厕所没人扶容易摔跤、下楼梯不方便、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怕黑总而言之,就是要娄牧之今晚留下,同睡同住。娄牧之拗不过他,只好给顾汪洋去了个电话,说了缘由,听筒那头的顾汪洋沉默片刻,沉着嗓子说了一句,明天早点回家。洗脸洗澡,收拾干净,娄牧之进房间时易知秋已经睡着了,他放缓脚步走过去,看着面前150宽的床,有点犯难,打他记事起,这好像是第一次与别人同床共枕。易知秋睡相极差,四仰八叉,也不盖被子,一个人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床位。娄牧之顿时有点后悔,还不如睡沙发呢。床上的人忽地翻了个身,滚去角落,床位让出了一大半。缓缓吐出一口气,娄牧之掀开被子边角钻进去,背脊着陆于柔软的被衾,困倦就来了,他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易知秋说话:“小木头。”娄牧之:“还没睡?”易知秋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睡了,又醒了。”
他的声音夹杂鼻音和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娄牧之向右侧卧着:“我吵醒你了?”“我自己醒的,”他翻了个身,面庞对着娄牧之的后背。娄牧之阖眼,用极轻的声音说:“那你重新睡。”今天运动消耗了大量体力,娄牧之脑袋昏沉,不出一会儿就要睡着了,又听见易知秋喊他:“小木头。”“嗯?”“我醒了就睡不着。”娄牧之困得不行,一张口就敷衍他:“睡不着就数绵羊,数365只就能睡。”易知秋往他身旁凑了点:“没用,我上次都数到1000了。”一呼一吸间,娄牧之眼皮越来越重,他用极强的意志力支撑自己说话:“那就数饺子。”易知秋平躺,一手摸着肚皮,眼望天花板:“不行,数饺子的话,我会饿的。”娄牧之挪了下薄被,半张脸埋进去,没回应。点点星辰透过窗棂,撒了他一身,他穿着易知秋的睡衣,大了两码,衣领倾斜,露出脖颈线,忽明忽灭的光线下,像一只沉睡的麋鹿。那条优美的曲线惹眼得很,易知秋忍不住凑近,他撑起一条胳膊,这下,看见了娄牧之的睡颜。男孩睡相很好,侧卧,一只手拽住被子,只露出上半张脸,易知秋用目光勾画他的面庞,微翘的一缕头发,双眼皮呈扇形,眼位略微上挑,像两片翠绿的竹叶。“小木头,”他喊他,声音很轻,显得很亲昵:“你的眼睛真好看,我能不能摸一下。”娄牧之又长又密的眼睫颤了颤。下一秒,易知秋的食指伸了过来,点在娄牧之眼尾,如他所言,动作柔和,很轻很轻。“你眼睛底下有一颗痣?”那是泪痣,很小一颗,凑得极近才能看清,易知秋觉得小木头哪哪都好看,连一颗不起眼的小痣都那么漂亮。月亮乘上风,与层云相拥,天地陷落寂静,指尖触感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频率恰好合了娄牧之的心跳。“太痒了。”声音懒洋洋的,却比之前清醒了两三分,娄牧之躲了一下,让开他的食指。“咱俩聊会天好不好。”这种略带鼻音的“请求”,深夜里听来像在撒娇,娄牧之心头发软,他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睁开一条缝。娄牧之:“聊什么?”易知秋双手枕在脑后:“随便什么。”窗帘没拉严实,路灯正好照到娄牧之眉眼处,他被光亮晃得醒了一点瞌睡,盯着墙壁看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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