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秋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抽出手,攥成了拳头。“你算了,咱俩说不清楚,我先走,你好好冷静一下。”“别走。”慌乱中,梁靖冉抱住他的腰,胸口起伏得厉害,不知是风冻的还是泪惹的,少女的胸贴紧他背脊。“不要走,”梁靖冉呢喃着摇头,哀求他:“你别走。”地上躺着一条凌乱的白裙子,被风吹得鼓起,衣角沾着些泥点,犹如此刻破碎的梁靖冉。易知秋去掰她的手臂,她抱得死死的,唯恐伤她心又伤她身,易知秋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风度和善良,静静的站着,等她平静。梁靖冉感觉到他有序缓慢的心跳,平稳无比的呼吸,她一直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男生在面对一具诱人的肉体时,毫无反应。所以她打出最大的底牌,现在却输得一无所有。这一刻,她竟是如此绝望。“我们没可能的,你放手吧。”梁靖冉不放,她知道这样的姿态狼狈又丑陋,可她没办法。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由自己说了算呢。梁靖冉的眼妆花了,蹭脏了易知秋的校服,她哽咽着问:“为什么?”易知秋仰首,他望向无垠夜空,双眸荡开一簇簇涟漪,是他对另一个人的温柔。“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对不起。” 喜欢的人那天晚上是怎么结束的,易知秋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梁靖冉一直哭,她哭起来很动人,但易知秋只能铁石心肠地对她说抱歉。等她哭累了,哭得说不出话,他把校服外套留给了她,自己穿着一件单衣去了天台另一侧。易知秋打不通娄牧之的电话,聚会自然也没去成。打那之后,他很少遇到娄牧之,无论是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是cao场,他都见不到他,电话经常没人接,信息回复也很简陋,后来娄牧之告诉易知秋,他要参加市里举办的英语竞赛,这段时间会很忙。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易知秋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小木头很忙,那就等他忙完了,他再去找他。
少年时,正当青春,他以为每一个明天都很漫长,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去虚度,去浪费。新年开学,再次回到班级,已经没有梁靖冉这个人了,学校里传出了一些流言,关于梁靖冉,关于易知秋。午间,宋小狮约易知秋吃饭,那是他和好兄弟吃过最沉默的一顿饭,两人基本没有交流,从学校食堂出来,他们去了后cao场。cao场没多少学生,绿野茂盛,泥土很软,坐上去也很软,宋小狮抱着双膝,坐在草地上,他扬起脸庞,看着天上飞过的飞机。宋小狮望着天空发呆,眼睛睁得太久,酸涩感一阵阵涌上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她出国了,前天走的,她爸妈离婚,她选择妈妈,去了加拿大。”静默一阵,宋小狮转头看着易知秋:“你知道她为什么走吗?”易知秋收起自己的吊儿郎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一些人一些事发生了变化,但在易知秋心里,他一直都当宋小狮是好兄弟。易知秋没吭声,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纠葛,他知道,宋小狮此刻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她告诉我,如果你答应她,她就选择爸爸,留下来,很显然,她失败了。”宋小狮吐出一口气,说:“这么多年,我知道她心里有别人,我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我以为时间长了我能感动她,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自己,低估了你。”易知秋这才意识到,这场爱情,宋小狮是认真的,以至于他不能坦然的说出梁靖冉的名字,只是用一个模糊的“她”来代替。宋小狮说:“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初三的一个早晨,那次周考,我数学考得很差,被老班叫去谈话。好多班委都去交作业,她那会是五班的英语课代表,抱着一大摞作业走进来,办公室里人来人往,但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皮肤很白,说话声儿特温柔,跟我以前看到过的姑娘都不一样,因为我发现,太阳照在她头发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发光。”说到这,宋小狮抬起头来对易知秋笑了笑,笑容里泛出一点苦涩。易知秋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失意的好兄弟,好像无论说任何话,都弥补不了对他的伤害,所以他只能沉默,一直沉默。宋小狮垂着脑袋,一根一根拔着草玩:“其实我心里特羡慕你,感觉老天把最好的出厂设置都给了你,你学习好,长得好,家境也好,就拿那数学来说,你学一遍就能懂,我呢,我做十遍都不一定懂。可是最让我羡慕的是我喜欢的女孩,她却喜欢你。”易知秋双手交叉,他攥紧了,不敢去看宋小狮。“易哥,我理解她为什么喜欢你,要是换了我,我也喜欢你,你多好啊,耀眼出色又聪明,有你这样的男朋友,谁都会觉得特长脸。”易知秋舔了下干涩的唇瓣,他转过头去:“生我气了?”“没有。”宋小狮摇摇头,把眼睛的湿润逼回去:“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易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片刻,认真地说:“对不起。”“神经!”宋小狮拍掉他的手,笑了:“这种事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多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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