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娄牧之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信号不好。”顾汪洋那边似乎很吵闹,就像在某条街道上。“去哪了?”“今天第一轮比赛结束,周老师请我们吃饭,刚准备——”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因为左手碰到了一处温热的肌肤,他的大拇指被易知秋握住了,那人顺着他的拇指,推开他的掌心,摩挲他的掌纹,挤进了娄牧之的五指间,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牵手的姿态很亲昵,就像初春里河岸边生长的柳絮,轻拂在脸上,连带着万物的气息。“你说什么?”那头的顾汪洋没听清,问了一句。“准备回宿舍”娄牧之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年,易知秋抓住他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歪头对他笑,他说出口的五个字一个比一个甜蜜,暗藏浮动的笑意。“这么高兴,”顾汪洋几乎没听过他这种雀跃音调,也跟着笑了笑:“成绩好?”“挺好的。”原来顾汪洋在一家玉石店,他看中了一枚玉佩,要买给娄牧之,商家推荐了三种花色,想问问娄牧之喜欢哪种。他突然不说话了,觉得脑中缺氧,那人的手指每在他掌心划一下,就勾住得他呼吸轻颤一次。“你喜欢哪个?”顾汪洋又追问了一遍。娄牧之胡乱选一个,敷衍地应了几声,连忙把电话挂断。没了电话声,周遭就静了下来。娄牧之调整着呼吸,把痒得不行的手收回去,掌心贴着裤腿缝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现在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易知秋眯起了双眼,看起来不太清醒。“该回宿舍了,”娄牧之看他醉意朦胧:“你想打车还是走路?”醉酒的人靠着墙壁想了想,娄牧之耐心地等着他做决定,本以为这人会说走路,结果他选了打车。出租车上,两人同坐后排,易知秋睡着了,他枕着娄牧之的肩膀。这一幕像是一个长镜头,路灯在倒退,城市在倒退,星辰也在倒退,前路一片黯淡,只有这一辆车带着光,驶进黑夜。易知秋的脸映在忽明忽灭里,镜头缓慢移动,是娄牧之笑弯的眉眼和始终上扬的嘴角。车内变幻着橙、黄、紫光影的主色调,温暖而慵懒,这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美丽。这天,易知秋做了一个梦,在梦境中,他仿佛一个旁观者,重新经历了一次昨日种种,直到醒来时,他还记得那条小路昏黄的灯光,记得氤氲的尘埃飞扬,也记得挨在一起的两具影子,还有他们青涩的初吻。易知秋躺在床上,摸着下唇,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神。酒醉初醒,他竟然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小木头”易知秋试着喊了一声,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没人应。他又喊了一声,宿舍里只有他的回声,易知秋嘟囔了一句“不会真在做梦吧。”宿舍门打开了,满是铁锈的门发出一丝涩耳的尖锐,吓得易知秋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站在门口的娄牧之手里拎着两袋早点,他喘着粗气,鬓边挂着薄汗,脸色有点微微发红,看样子像跑步上的楼梯。“醒了,”绕过衣柜和书桌,娄牧之把塑料袋放在一个圆桌上:“下来吃早餐。”坐在床上的人像诈尸,背脊挺得直愣愣的,头发没形没款地胡乱翘起,呆傻地看着娄牧之。“六点四十,”娄牧之看了看手机:“吃了刚好去上课。”说着他拖出了一张椅子,站在桌子前,手指灵活地解开塑料袋的活结。这种自若的语气,自若的神情,易知秋更怀疑昨夜是一场梦了,他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娄牧之挑起眼尾扫他,又催促了一道,易知秋才神色恍惚地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下楼梯,去了洗漱台。脸上打着泡沫,他还在想昨夜发生的事,脑子里从烧烤店开始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头到尾,捋了三遍,越想越觉得是真的!易知秋洗脸的动作越来越慢,脑子却转得飞快。如果他们接吻了,小木头见到他,应该会脸红才对?“你洗好了没?”娄牧之偏头喊他。洗漱台的人磨磨蹭蹭,都快七点十分了,易知秋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扯来毛巾擦脸,一抹,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满脸泡沫,泡沫揉进了眼睛,辣得易知秋骂了句靠。洗个脸,连衣领口都湿透了,他揉着眼睛从阳台走进来。“怎么了?”“没事,”易知秋眨眨眼,睁开了,在娄牧之对面坐下。“快吃,”娄牧之低头喝小米粥:“都冷了。”“哦。”易知秋用筷子夹住一个水晶包,吃一口就偷瞄一眼娄牧之。易知秋喜欢面食,平时的早点不是面条就是饺子和小笼包之类的东西,他吃出了味道,大概是北面的那家粥铺买的。粥铺的位置离宿舍楼不算近,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二十分钟,但早餐热乎,一点没凉,估计是十分钟的脚程。“看我能饱?”娄牧之喝完最后一勺粥,往椅子上一靠,神色姿态懒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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