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巡游巨型游艇上设施齐全,有影院、健身房,主甲板上还有个深水泳池。
夜幕降临,伯歌季舞,身着华服的宾客醉眼迷蒙,有的彼此推搡着走回套房,有的缠抱在灯光照不真切的角落里,用压过浪声的吟喘告诫他们的贴身保镖:要保持安全的距离和礼貌的视线。
保镖都穿掩人耳目的全黑西装,暂时没有宾客注意到他们的人数正在骤减。
“扑通……”
船尾的甲板上,又一个人被扔进了翻腾的浪里。
“再见咯!”
“就这身手,当保镖有九条命都用不完,拜拜……”
“游远一点,到市中心找找当保安的活儿吧!”
响在坠船者的耳边的嗓音低沉如蒙尘的丧钟,语气却极尽轻挑。
卢卡在一旁冷眼看着安诗白把人扔进海里,叹了口气。
其实在计划时,卢卡并不赞同安诗白的思路。
按他的意思,既然安诗白的雇主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假扮受邀宾客的策略,他就应该始终站在明面,尽量避免和保镖交锋,减少暴露的风险。这样,自己扮演起他的保镖也可以轻松一些。
但安诗白不乐意,想要把烦人的眼线都甩掉,再去毫无顾忌地解决目标。
“我不会动手的,我只杀该杀的人。”卢卡冷冷地向他宣誓自己的信条。
安诗白轻笑了一声,揶揄道:“哇,亲爱的卢卡,刺客中的慈善家,夜航者的守护神,积德是不是有降低智商的副作用?首先,这艘游艇在近岸巡游,这些身强力壮的人根本死不了,除非他们连游泳都不会。作为保镖如果这样无能,那多苟活过这一夜也没有意义。对于这些人,我并不需要向我的雇主上报连带伤害,也奉劝你不要多此一举;其次,被这样狼狈扔到水里的保镖是绝不敢回头再去找老雇主的,我这相当于给他们一个重新择业的机会。”
卢卡无法驳斥,只好依从他的意思去做。
结果,安诗白身手令他叹为观止,安静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任务进行得异常顺利。
终于,该去杀那个藏在游艇贵宾房里的家伙了。
但远远地一看,门口竟然还有四个保镖。
“这样……不用在这里打草惊蛇,我们还是演一出吧,但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会进去查看。你现在先去找好救生艇的位置,我们走廊见,然后……”安诗白冷静地部署了计划。
卢卡抵达走廊的时候,安诗白手上已经多了一瓶酒。
“谁的酒?”
“不知道,吧台上随手顺的。我们走吧。”安诗白耸耸肩。
正沿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已经没有回头路的时候,房门口的其中一个保镖和同事交换了位置,转到正面来。
安诗白立刻发现他的身影非常眼熟。
“操……是他。”安诗白下意识地低骂。
“怎么,认识?”卢卡警惕地问。
“交过一次手……”安诗白咬牙低语:“怎么会有人当保镖像在超市打零工,没有固定的雇主,到处兼职,哪儿哪儿都有他……”
“我都管这种人叫临时工。按我的经验,临时工才最得防着。能兼职说明在圈子里口碑好,只做重要场合的钟点租借,还不想对同个雇主效忠,只认钱,不讲主仆情分。”
“嘘……别给我上课,得防他这件事,我比你更清楚……”安诗白现在看到这人就觉得浑身一颤,像是又被扔进了河里一回。
“无所谓,你今天的易容很成功,他应该也认不出。不过,你们有什么旧仇吗?”卢卡敏锐地眯起眼追问。
“……你别管,计划有变,这人我也要杀。等我出来,你先去救生艇,我找个借口私下解决了他,随后就到。”
“喂……不行,这也太突然了,你什么意思?”卢卡急了。
“就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内我没来,你就自己走。”安诗白飞速撂下这句话后,立刻换上轻松愉快的交际面具,松了两颗领口的扣子,径直朝那群保镖走去,浅笑着搭话周旋,说是要和贵宾房的那位喝一杯,也故意让他们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彰显身份的项链。
“请您喝一口。”其中一个保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他手中的威士忌。
“嗯?哦……当然。”安诗白轻笑着旋开瓶盖,随手把瓶盖扔在地上,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然后用前腕摁了摁唇角深琥珀色的酒液。
高度酒精热辣辣地滚下喉咙,安诗白舔着唇抬眸时,发现那位“临时工”正像狼一样盯着自己。
之前在夜晚的大桥上交手时,他没有静下心来把这人的脸看真切,组织给的资料照片也是监控截图,有些模糊失真,可是在游艇的暖光下,那双眼睛突然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让他想起一个很久不见的人。
棕绿色的眼湖沉澈深静,瞳孔周围的虹膜是一圈古戒指一样的金铜色,深重的睫影倒映其中,让瞳色看上去比实际上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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