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娘,想什么呢?”崔卉揪住柳湘盈的袖子拽了下,“师傅在问呢。”柳湘盈回神,将手中的经文交给庙中方丈。她们为齐氏供奉了一盏长明灯。没有生辰信物,只写了个小小的齐字,压在灯下。做完这些事,两人皆有些怅惘,崔卉感慨居多,柳湘盈则是魂不守舍。崔卉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怎的了?这几日你都心不在焉的,可是病了?”柳湘盈拉下她的手,摇头道:“只是忽然觉得我们这么做也没什么用,求个心安罢了。”说者无心,崔卉心中却觉得一刺。齐氏在官场贵妇中并不受待见,鲤鱼跃龙门,放到民间是佳话,在她们之中,若不是萧明之顶着镇国公的头衔,齐氏又是个冷淡性子,只怕明里暗里吃的软刀子更多。崔卉虽然不曾下手,但昔日也是冷眼看待的。如今朝堂风云变幻,娘家和夫家都是草木皆兵,她本不想惹上这些事,可那次去完,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萧明之那玩意儿也没半点悲痛,连装也不装。当夜,她心中突突得厉害,空落落的。便想着为齐氏做些事,就当积些阴德,也为接下去的事求个好结果。而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说。不只是严家,谢家也是一样。谢大、谢二被冷落在家,谢叁近日却蒸蒸日上,有晏学士和一众同窗给他铺路,官途可谓是顺遂。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崔卉回忆家中公公给自己的嘱托,拍了拍柳湘盈的手,后者正在出神,闻言愣了下,眼神迟钝地望向自己。“我方才问,城西陈家的那位盈四姑娘你可查过了,身世可清白?”柳湘盈垂眸,“那是大伯哥的事儿,我不好插手。”崔卉恨铁不成钢,近日也不知怎的,柳湘盈越发木讷,什么都懒懒的,提不起劲。她心里着急,“什么不好插手的,那家娶妻不把祖宗十八代都查得干干净净,生怕有点隐患牵连两家人。”“又是现在这个时候,你大伯哥娶个高门贵女,倒不如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被人拿捏也不被人惦记,也算落了个干净。”柳湘盈唇角微抿,顺着问下去,“姐姐家中也不安心吧?”崔卉没好气:“现在谁家里能安心。”柳湘盈眼睫颤动,心中渐渐明了。崔卉都这么说,只怕外头形势的确不好,陆匀音来找自己要个保障,谢远岫算是她的意外之喜。而谢远岫,只盼着她什么都不问不想,做个富贵闲人,终日混沌。“现在只求个稳。”柳湘盈叹气,“姐姐家中人少,届时真有什么事儿,千万要保护自身,其余的通通不算什么。”崔卉苦笑,“可兵荒马乱起来能放下谁,都是小鬼遭殃,我们只能等着,等刀子落下来,见血了,知道疼了,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
她轻易将这些话说出,仿佛再正常不过。更迭交替伴随着淋漓鲜血,柳湘盈想,她连一个小小的谢家都抵不过,真能平安度过这些事吗。即使度过,她是等谢远岫日后娶妻,两人步钱嫣和谢远华的后尘;还是等他给她套上另一个人的身份,做个见不得光的,谢家另一位夫人。两人一道沉默下来,只觉前路雾霭茫茫,混沌不清。马车先到的御史府,崔卉先一步离开,柳湘盈出声叫住她。崔卉回头仰面,柳湘盈看清她眼下的淡淡青痕,盖了脂粉仍然明显。“崔姐姐,当心身体。”崔卉双眼一弯,“哎。”柳湘盈接着说:“今日一事还请崔姐姐不要同外人说起,二嫂也不要,她有孕在身,不好多劳心伤神。”“我明白的。”崔卉招了招手,“快些回去吧,今儿算我欠你个人情,帮忙料理这些事。”以往她说到这儿,柳湘盈总会柔柔一笑,不动声色地带过。今日她说完,柳湘盈笑容不变,却说:“那日后就承姐姐的人情,别怪盈娘贪心。”崔卉愣了愣,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柳湘盈已然说:“严大人和我大伯哥同朝为官,日子还长,我麻烦姐姐,姐姐也别怕麻烦我,尽管说就是。”目光触及她脸上温软的笑容,心头的一点异样瞬间烟消云散,崔卉嗯了一声,安下心来。等崔卉进府,柳湘盈放下车帘,让徐明架着马车离开。银环将手炉从车帘外递进来,“太太,暖暖手吧,这几日风大。”手炉外裹着圈毛茸茸的套子,放在手心也不觉得烫。柳湘盈接过,坐在昏暗的马车中,神色淡漠。马车粼粼往前走,银环忽然道:“太太,前头似乎有人等你。”柳湘盈:“谁?”银环不认得柳升明,只得看向徐明。徐明犹豫瞬间,对柳湘盈道:“您兄长,柳公子。”柳湘盈重又垂下眼,淡声道:“不用理会,直接过去。”马车外,银环和徐明对视一眼,银环扯了扯徐明,朝前方努嘴。徐明了然,马鞭落下,马车加快越过柳升明,尘烟四起,没给柳升明任何开口的机会。不仅仅是这次。一连半个月,柳升明上门多次,送书信、送礼物、送小玩意儿,甚至还让妻子元氏亲自登门,也就吃了一盏茶,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出去。一问便是谢府事忙,忙着要给亡夫进新人,不得空。柳升明听完,狠狠摔了手里的算盘,算盘珠子滴滴答答滚落一地,一旁禀报的掌柜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个字。娶个侧室哪有那么多,何况还是给死人安排的,他那妹夫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死了被人翻出骗婚、养外室,柳湘盈气得上门捉人,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他给查出来,亲自送到她手上的,如今就想卸磨杀驴,撇下他这一家子,自个儿做官太太,可由不得她。柳升明怒上心头,脸色阴沉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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