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侍女来叫掌柜,说三层的客人找他有事。掌柜如蒙大赦,赶紧以此为借口溜了,将迟镜抛在包厢里。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迟镜和挽香,迟镜碍于她在场,不好发作,暗自恼火。不料,看似低眉顺眼的挽香忽然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迟镜尴尬地道:“你、你笑什么。”
挽香折袖半掩芙蓉面,抿唇道:“迟公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迟镜不自觉地脸红,说:“季逍那厮抢我饭碗,我当然不高兴啦!话说,他凭什么能拿走总账?没有文契,掌柜也听他的?”
挽香答:“嗯,谢道君从不亲自打理私产,一直是季道长往来应酬。所以,掌柜默认他的决定,皆是谢道君的意思。”
挽香的气质软软弱弱,说话温温柔柔,五官妩媚,是个标准的红颜知己。不消迟镜多说,她只拿眼风一扫迟镜变化的脸色,便瞧出了几分苗头,问:“公子,季道长与您不睦么?”
“不睦?何止呀,他丧尽天良!不仅欺负我的人,还欺骗我的钱……”迟镜本想大骂特骂一顿,但是怕挽香听出异样,只好闭嘴。
挽香又抿嘴一笑,轻言细语地说:“迟公子莫急。其实季道长来的那日,奴家也在的,他并非独自前来。一名贵派老者跟着他,不知是何关系。见季道长取得总账,老者很是欣喜,奴家隐约听闻……”
迟镜忙道:“你听见了什么?”
挽香垂头道:“听见‘重谢’、‘犒赏’等词。”
迟镜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道:“你确定是临仙一念宗的老头?”
挽香点点头,说:“鹤发童颜,青白冠服,应该是贵派老者无误。公子不妨问问季道长,究竟如何。奴家看他从前跟着您,很是恭顺,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迟镜张了张口,似又想控诉一番,剥了那禽兽衣冠。但,他最终还是闭上嘴,拽住挽香的衣袖道:“姐姐你跟我走。你、你给我作证,我要去跟姓季的当面对质!”
若说文契是迟镜拥有诸多财产的证明,那总账便意味着对这些财产的管控之权。季逍竟然先一步取走了总账,让迟镜没法将二者合为一,也就不能成为谢陵遗产的真正主人。
除此以外,季逍还搭上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同宗老者,形势怎么看怎么对迟镜不利。要是他拿不回总账,光把持着文契,以后顶多分一杯羹,却无法决定往羹里添什么佐料、用多大火候,甚至有被掏空家底、鸠占鹊巢的可能。
挽香凤眸微睁,少许错愕,少许无奈。她跟着气呼呼的迟镜一路出来,见天色向晚,有意改天相约,不过看迟镜流露出失落神色,只好答应随行。
两人同乘一架小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临仙一念宗。迟镜因心中忧虑,不住地掀起帘子乱看,却见漫山遍野的余晖中,有细碎的微芒闪烁,煞是动人。
迟镜喃喃道:“奇怪,什么东西闪闪发亮的……”
挽香说:“公子不知,看来从未受其所伤。”
迟镜:“啊?”
挽香垂首道:“那些是青琅息燧剑的碎片。”
迟镜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只见成百上千点微芒散落在山野间,向阴影面色如凝翠,向光照处犹似火烧。暗红和深绿碰撞融合,为万重云山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华晕。
一枚碎片近在咫尺,悬浮在路过的树梢头。迟镜歪起脑袋看了会儿,其边缘锋利,光可鉴人,如果不慎碰到,当即血溅七尺,也不一定。
迟镜又将脑袋缩了回来,帘子也放下了。不过,因所谓的车厢是由竹席四面垂下造就的,从外边看,能很清楚地看见里边坐了几人、是男是女。于是乎,迟镜人刚过临仙一念宗的山门十步,“道君遗孀携伎晚归”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了山顶的众多老辈耳中。
迟镜并不知道。他随便捉了一个小道童,问男修住哪。小道童瞄一眼他,又瞄一眼倚车含笑的挽香,面如土色,指了条路便撒腿跑了。
挽香道:“我与公子,仿佛遭人误解了呢。”
“啊?误解什么??”迟镜直接向车夫买下了小马车,让他自下山去。随后,不等挽香说什么,他便有样学样地坐到了马车前头,一甩皮鞭。
又矮又瘦的马驹子长嘶一声,奋力扬蹄。小马车顿时跟羊癫疯发作似的,东倒西歪地冲上了山道。挽香脸色一白,忙扶住车座,不再多言。路边看热闹的修士们也急忙退避,个个被飞灰扑了满身。
迟镜倒是新奇,没觉得自己驾车驾得不好。片刻钟后,他靠着不停问路找到了季逍住处门前。虽然每个被他问路的都一脸不忍卒视,并且因挽香目不斜视,但迟镜才不管他们想什么,一心要揪出姓季的王八蛋。
天色黑了,倦鸟归巢。修士们的待遇因所居门派的地位而异,季逍作为续缘峰的首席大弟子,还是唯一传人,独自住着一所临崖的二进庭院。迟镜噔噔噔迈过垂花门,哒哒哒跑过抄手游廊,一眼瞧见尽头的正房亮着灯,二话不说,双手把门一推:
“季星游,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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