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轩推开老爷子门的时候,季正则正提笔在宣纸上斧凿出一个漂亮的转锋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季明轩,待一个字的最后一捺完成,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又没带池洛过来?”季明轩的视线却集中到了老爷子提着毛笔的手腕上那是池洛的手串!季明轩只觉得周朝的引力突然加重,钻进他的身体里不断发生裂变,以至于他连开口都是灼热的,“老爷子您手上的手串哪儿来的?”他就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季正则摆了摆手腕,冷哼一声:“哪儿来的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么?”“老爷子,能不能”“不能。”似乎猜到季明轩要说什么,季正则果断地拒绝了,“这个小玩意是我从垃圾桶捡来的,既然是没人要的小可怜,那就是我的了。”季明轩听出来季正则话里话外的嘲讽,若是以往,老头子一数落他必定毫不犹豫调头就走,这一次他不退反进,一步踏进了门里。难为季明轩一米87的大高个却跟个小书童一样立在季正则的背后,他伸手向砚台。“你干什么?”季正则没好气地抬起头。“给您磨墨”季明轩不卑不亢地说。“不需要。”“那我给您压着纸”“不必,有镇纸。”到最后季明轩就差从后面握着季正则的手带着他一块写了。“行了行了,一边去!”季正则终于忍不住了,索性撂了笔,“这会跟我来马后炮了,要是我没把它捡出来你准备怎么办,去垃圾填埋场里面挖?”“我错了”季明轩极少在季正则的面前如此低身下气过,用知情人的口吻形容那就是,季家的祖孙三代就是互相讨债的冤种,谁都不可能让着谁。季明轩一反常态的让步,对于季正则来说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未曾想又接连炸响许多声,只听那向来眼高于顶的小崽子说,“爷爷,我知道错了,能不能把它给我”“拜托您。”看着季明轩俯首做小的样子,季正则隐约冒出了不好的预感,“池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季明轩垂眸,不置可否。季明轩上车的时候带进一阵风。紧接着小陈就听到“嘭”的关门声,他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有些抓不稳方向盘。感应到小陈闪躲的视线,季明轩倒是一脸也坦然,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打得发麻的左脸,状似不在意地说道:“老爷子四十多年的太极拳没白练”
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季明轩拿起手里的狐狸手串,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细细看着。只见通体透红的小狐狸笑眼弯弯地坐在乳白色的玉石中间,嘴角处衔着一朵绽放的玫瑰,如此精致又富有寓意的形状一看就不是天然琥珀能长出的形状,精心雕刻然后又细致打磨和抛光过,所以就算季明轩凑近了看,依旧看不出任何雕刻的痕迹。季明轩笑得又稠又酸怪不得怪不得小狐狸会这么紧张这个手串怪不得那天小狐狸会用那样失望和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原来那时候送给他的,不仅仅是手串,是小狐狸盛满爱意的心脏季明轩只觉得心口蛰伏进一块海绵,一场心雨将它浸湿涨大,淤积在胸口,呼吸不畅血液也跟着逆流,所以手脚才会一并冰冷得像尸体季明轩将手串紧紧贴在了胸口。他已不再是他自己,池洛攻陷了他。他抛下了骄傲的身段,彻底沦为了贪痴嗔念的囚徒---分界线---两年后新曲市,华国最富饶的工业城市,拥有华国最大的贸易港口,和津城相距约一千三百多公里季明轩从市中心灯火通明的办公楼走了出来,现如今季氏在新曲设立的分公司刚成立,为了保证分公司提早进入正常的运行轨道,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一周。季明轩一抬手,身后的小助理诸葛甜甜立刻心领神会,她跟在季明轩的身后说道:“季总,现在是2024年11月25号22点。”季明轩神情不显,隔好久他才淡淡地说道:“下次直接说几点就可以了。”这两年季氏集团在季明轩的手中版图越扩越大,然而季明轩对时间的概念却像断了层一样,他总是记不清自己身处什么时间,哪天,星期几,甚至是哪年但他能清晰地说出池洛离开了多久。两年又十九天,749个日日夜夜,17976个小时鼻喉呼吸了约两千万次,心脏跳动了约八千万次这千万次的呼吸,千万次的跳动里,每一次都饱含着无尽循环的寻找,煎熬和等待原来当一个人思念的时间足够久的时候,时间就会变成一种度量单位,计量着他不见波澜的外表下,灵魂消耗的速度“好好的。”诸葛甜甜忙不迭点头,又接着问:“现在送您回酒店吗?”“我再走走,你先回去吧!”说完季明轩点了根烟,橘色的火星随着他抽吸的动作明明灭灭,他就站在风口,吞吐出的烟雾迅速顺着风向吹到了诸葛甜甜这边,季明轩似乎是察觉到了,转了个身面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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