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嗔长老似是头一次听有人说这样的话,安静了片刻后,笑叹一声。“唉。邱桐可不值得受到这样纯粹的崇拜。”陶眠有些费解。道嗔是桐山派的长老,按理说,对于开山祖师爷就算不推崇,也该有敬畏。但他话里话外,好像一直在否定着邱桐的意义。“长老,”陶眠的神情变得严肃,“你该不会是敌对门派派来这里的卧底吧?”道嗔长老一口酒差点吐出来。“何出此言。”“就是你本来是来这里当卧底,意图窃取桐山派看家剑法。但你一不小心当成长老了,然后你又没办法脱身,就只能一直当下去。拖啊拖,拖啊拖,就到现在了。”陶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还目光炯炯地向道嗔长老求证。“我说得可对?”“……”道嗔长老本想直接否了他的话,但念头一转,“你这计划这么完整,该不会是打算直接照搬,把桐山派变成吴山派吧?”“你这么一说,”陶眠被他提供了新思路,“好像也不是不行。我还从来没想过把我的地盘再扩充一倍呢。”不知道想起什么,陶眠忽而变得神采奕奕。“哎呀,”他的左手攥成拳头,敲击右手掌心,“本来我嫌麻烦,不想接手你们这烂摊子。不过我现在想法改了。谁能不吃白嫖来的饭?我之前怎么那么固执呢……”“你如果愿意留下,也行……”道嗔长老这句话说得很艰难,而陶眠完全没留意他的语气,而是一手摸摸下颌。“那我要把这里的桐花树都砍了,改种桃树。”把这里变成桃花二山!“……”道嗔起初还认真听听,到后来,纯当他在没话找话。两人又碰了次杯,陶眠两手托着荷花盏,望着天边月色,一口一口啄饮盏中的清酒。“不过,长老,虽然你不看好邱林,但在我看来,他算是未来掌门的最佳人选。”“唉,但是在我看来,这桐山派不如顺着世间万物的规律,衰亡下去。”“长老,这可不好呀。”陶眠似乎在道嗔说过这句话之后,顿悟了什么,他的眼帘上抬,遮住月的那片云彩正在缓缓行过。小陶仙人笑了。“你做这样武断的决定,是和他商量过的么?”道嗔长老那只持盏的手顿时悬在半空。 论雷是怎么劈下来的“我一直困惑,当初持戒堂门口,长老是如何发现了我的踪迹。”陶眠把酒盏放回身侧,盏底落在木盘之中,发出闷闷的一声响。“我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还是蛮厉害的。”小陶仙君夸自己从来不打草稿。“那日我刻意隐匿了身形,在场的都是未得道的人修,按理说,不应该有哪位天赋异禀,能够识破我的仙术。”陶眠把脸转了过去,一双眸子定定地凝视着沉默的道嗔。“除非有仙混在其中。”道嗔脸上的皱纹似是微微改变了形状,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古井无波的老者模样。陶眠继续顺着刚刚的话说下去。“我的朋友阿九,前段时间专程来你们桐山派。不为别的,就是来修那个被雷劈毁的祖师像。阿九和我说,祖师像这类雕像,既区别于普通的人像,也和庙里供奉的不同。祖师像要保佑宗门长久繁盛,里面往往封着祖师的信物,甚至是一缕残魂。而桐山派的祖师雕像做得更绝,直接把祖师爷的三魂七魄封在了其中。那劈在祠堂的雷不是寻常的雷,而是劫雷。桐盛老祖已经得道成仙,却迟迟不归位。恐怕这雷,是仙界在催促了。正是因为桐山派的祖师像非同寻常,阿九才说,不好补,不能补。”陶眠一手捋着袖口,另一手举起酒壶,示意道嗔长老。竹绿色的酒液涓涓落在盏中,将那粉荷映衬得愈发娇嫩。“你从祖师像之中出来之后,需要寻找一个寄宿的身体,否则就要魂飞魄散。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选择了道嗔。”陶眠把自己的那一杯也斟满,再把酒壶放回去。“能让外来的魂魄寄宿,恐怕道嗔长老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吧……”陶眠把自己心中的猜测一一说出,在此期间,道嗔,或者说邱桐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陶眠说完,举起酒盏,他才宛如无奈般轻叹一声。
“桃花山来的仙君,果然聪颖明慧。”陶眠点点头。“我知道我自己很聪明。”他倒不谦虚。“不过,你能看出我作为仙的身份,也能看出我的来处?”这回陶眠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人之时,发现那人已经不再是刚刚的老者形象,而是一个儒雅俊秀的陌生青年。此人正是桐山派的开山祖师邱桐。邱桐微微一笑,如春风拂柳堤。“当然。蓬莱桃源出了个天生地育的小仙君,未经劫雷,不渡疾苦,得到天道的万般恩宠,没费什么气力,就成了长生仙。”陶眠的眉毛微微挑高。“想不到我还蛮有名。”邱桐含笑点头。“大家更多的是嫉妒你。怎么会有人真的给自己白嫖到一个仙位。”“……”“可惜桃源仙君红尘缘深,要经历三世因果,方能望破尘事,超脱此岸。”邱桐这话说得颇有深意,他没有明说,但陶眠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不对。“三世?为何偏偏是三世……”“不可说,不可说。”邱桐轻轻摇头,手中酒盏微晃。仿佛故意岔开话题一般,他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当初在桐山之巅悟道成仙,天道召唤我前往仙界,我却对宗门百般不舍,流连不愿往。”邱桐说他早期草创,立起门户时,实在有太多辛酸,所以对桐山派格外珍惜。“我得道后,本想把掌门一位传给我的大弟子,但大弟子命弱,被其他同门所害。我心中震怒,却不好发作。因为害死他的正是和我一起建立门派的挚交。那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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