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陶眠哼哼哈哈地说了半天,陈神医是一个字都不听。半炷香的时间,他靠他自己的灵力也完成了对毒素的稀释清除,等这股麻劲儿过去,他就能重新站起来。既然躺下了……陶眠望着头顶飞来飞去的百灵鸟。那就睡一觉吧。有觉他是真的睡。决定睡觉之后,陶眠顿时感觉眼皮坠得沉,上下粘在一起,快睁不开了。这时,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一道身影。在这人影被视线纳入之前,陶眠已然听见笃笃的拐杖声。除了七筒,没有别人了。七筒主要伤在了左腿,他在尽量调整两边的平衡,不然以后放下拐棍,走路就会左摇右倒,不大美观。他也是闲逛时偶然听见这边的林子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他第一眼见到躺在地上的陶眠时,还以为他被陈神医毒死抛尸。陶眠笑吟吟地跟气喘吁吁的七筒打了个招呼。“怎么了七筒?这样匆匆忙忙的。”七筒抿了抿唇,最终决定不说他来这边之前的心理活动。“我以为是一头野猪跑过。”“……”陶眠嘟囔一句“不和年轻人计较”,正好这会儿身体不麻了,便坐起身来。他懒得出名,能坐着绝不站着,哪怕这里不是个适宜坐下的地方。师徒二人,一站一坐,山间的风徐徐扑面,药仙谷山脚下四季如春,但他们所处的地方都到半山腰了,显然气温升不上,迎面而来的风依旧带着凉气和冷意。陶眠让元鹤别太拘谨,该坐就坐。元鹤摇摇头婉拒了,他现在能站得很好。元鹤站在陶眠稍后的位置,最起码他从余光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他调整好两脚之间的距离,把重心稳住,两只手同时握住拐杖,把它置于身体的中间位置。他尝试着松手,要把拐杖放开。这不是元鹤第一次尝试了,只可惜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不是那样容易的事。这一次,依旧没什么意外的惊喜。在拐杖倾斜的同时,元鹤的身子也在随之前倾。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背后抓住了他,和这几个月间的每一次都一样。“不要心急,七筒。”陶眠提醒他一句。元鹤知道,他应该听陶眠的话。出了桃花山的地界便是纷繁人间,不能像在山上那么自由自在。在药仙谷,虽说陶眠是他的师父,但关键的事宜,还是要由陈神医来抉择。他是希望自己能早点靠双腿行走,可陈板蓝有他自己的计划。元鹤想,他应该找个时间和陈神医单独聊聊。“你不用和他细聊。”陶眠仿佛能听见元鹤在内心问自己问题,一下子便看穿七弟子的心中所想。“小神医早就预料到最糟糕的后果,他也不认为你能老实听话。但你还需再等一个月,才能自如地决定何去何从。”何去何从。陶眠提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元鹤的眼神微微变化,漾起一丝波澜。他看向陶眠,后者依旧是悠哉横在草坪上的姿势,远望天际的雪白云团。“你应该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吧。”这些天,心事重重的元鹤,一直被陶眠看在眼里。元鹤是个万事都有自己谋划的人,一步步细致的计划,会助他稳步走向成功。或许最初家破人亡的惨剧冲击了他的身心,让他久久无法从那种滔天的恨意中走出来。但时间走过几个月,足够元鹤在这几个月静下心来,去想他如何复仇。是的,复仇。元鹤不是圣人,他无法原谅迫害整个元家的人。既然上天留给他一条性命,让他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必不会浪费这次宝贵的机会。只是元鹤如今势单力薄,陶眠作为仙君,或许本事通天,但他无法与善于勾心斗角的凡人相斗,那处在他的知识盲区,也不是他之所愿。元鹤还是只能靠自己。
他以为道别的日子还早,这些事可以和陶眠慢慢提起,没想到陶眠早就猜中了他的心思。看云的陶眠,眼珠一转,视线落在元鹤身上。“你不用怀疑,你已经瞒得不错了,只是我这桃花山,永远留不下人罢了。” 琥珀像那日元鹤与陶眠在山中聊了许久,从黄昏晦暗到夜幕四合。陶眠从芥子袋中取出两件厚厚的斗篷,一件给元鹤,一件给自己。其实他已经用灵力为二人护体,这斗篷完全没必要。但陶眠坚持认为,有一种冷叫“看着冷”。陈神医早已背着竹篓往山下走了,只剩师徒二人在半山腰吹冷风。二人行至一处较为宽敞平坦的地方,这里三面有遮挡,风要小些。而他们面朝的方向又开阔无比,能瞧得见远处环形的山谷。山谷间稀稀落落生长着夜里发光的仙草,随夜风摇曳,如同星子误落在山坡。天幕缀满群星,陶眠仰头望着,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夜晚,他带着元鹤观星的那个夜晚。“我们好像相识很多年了。”仙人忽而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让元鹤露出茫然神色。对此,陶眠唯有笑着摇摇头,叫他别在意。“只是随口的一句胡话。”元鹤收回视线,把目光从陶眠的脸上,移到远处的山丘。两人静静地站了须臾,谁都没有开口,似乎都沉浸在如此静谧的时刻。良久,元鹤先言。“陶眠师父,”他的嗓音有点哑,“我还有多久的时间。”元鹤知道自己活不长,这点陈神医从来没有瞒着他。陶眠回他,十年。“至多十年,只少不多。”他不瞒着元鹤,他自己对此也并不盲目乐观。元鹤轻轻一点头,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生命忽而被裁断一截的事实。“十年……足够了。”足够什么呢?陶眠想,或许是足够复仇,或许是活得足够。究竟是哪一种,元鹤不言说,陶眠也不去问。如今陶眠和元鹤重逢,已经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元鹤虽然话不多,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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