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望着穿梭在山林间、没有半点公主架子的陆远笛,此刻她正在追赶一只兔子,大呼小叫。这一世的她没有掌管天下的权力,但她看起来那么恣意无忧。噼啪——陶眠突然听见爆竹的响声,他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来到了一处长街。长街布置得红彤彤的,锣鼓唢呐震天响。是谁家娶新娘子呢。从街的对面,有一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红艳的喜轿。那马上的人,是楚随烟。楚随烟这一世经营了一家书肆,生意很好。他本就喜欢看这些市井话本,偶尔也写写,还放在店里卖。他娶了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妻子,举案齐眉。在他大婚的那日,他的姐姐楚流雪也在喜堂。没有世仇恩怨,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相依为命的姐弟。两人小时候在流浪时,被好心的人家收养,等到成年后各立门户。楚随烟开了书店,而楚流雪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夫。大婚当日,楚随烟特意带着新娘子来到姐姐面前,一向不喜欢表露自己情绪的楚流雪,也难免红了眼眶。“随烟,”她望着自己的弟弟,“以后的日子,就是苦尽甘来了。”楚随烟也感动得要落下眼泪。“新郎官,哭什么,叫新娘子笑话。”楚流雪反被弟弟逗笑了,她将自己佩戴的那只珍贵的翡翠手镯从手腕上解下来,给新娘子套上。新娘子觉得太贵重了,连忙推拒,楚流雪却叫她收下。“我这个弟弟,脾气犟,但是本性善良。姑娘,今后,你就多担待了。”陶眠同在喜堂观礼,眼见着这一幕,不免潸然。脚边突然冒出一只鹅,挤着陶眠的腿蹭过去。陶眠一惊,随即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看你往哪里跑!”陶眠扭头,一道人影呼地从面前飞过,让他花了眼。那大白鹅被人扑住,也受了惊,它拍打着翅膀,呱呱直叫,忽然反客为主,追着那道人影跑。“哎、哎哎,你别咬我衣服!我就剩这身衣服了!”那人影弹起来,慌张地往村子里跑。大鹅在她后面猛追。这是荣筝。她一身侠客的打扮,不去行侠仗义,却在村口抓鹅。荣筝跑路比谁都快,大鹅甚至有点追不上她。等快要到笼子时,荣筝一个急刹车,向旁边一拐。大鹅刹不住,俯冲进笼。“这回跑不掉了吧!”荣筝提着鹅笼,笑嘻嘻地还给村中的妇人。“给您。”那妇人眼盲,见鹅终于回来,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姑娘,多谢你啊。”“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荣筝的脸颊蹭上一抹灰,她用手胡乱地擦了擦,笑了两声,憨憨的。这一世她不再受任何人的拘束,走南闯北,像一匹天地间自在驰骋的白马,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 山中的桃花玄天手中的法诀一改,陶眠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这次是七弟子。这一世,元鹤的妹妹元鹿身体健康,性格活泼,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元鹤跟着父亲元行迟学为官之道。因为小时候没有遇到什么心理创伤,所以元鹤也不需要夏之卿带他走出阴影。他广交好友,热情大方,在京城如鱼得水。元家和夏家的关系很淡。本来在元日被贬的时候,夏家作为夏晚烟的娘家,就没怎么出力。等到母亲故去,元行迟就不怎么与夏家往来了。元鹤是太子伴读,常在宫中行走。那日他在树下赏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似乎是有谁来了。可外面他的好友正在呼唤他,元鹤没有回头,笑着迎了出去。不远处的连襄站了一会儿,没瞧见那少年的正脸,也便意兴阑珊地离开。元鹤在朝为官,逢盛世,遇明君,大有作为。他和一位官家小姐成了亲。夫妻虽然不算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这一世元鹤活到了七十岁,在凡人来说算得上高寿。寿终正寝的那一日,陶眠守在他的床前。
已经神志不清的元鹤向他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似乎扬起微笑。陶眠以为他看见自己了,心中一惊,这时元鹤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圆满的一生。身后又传来“一拜高堂”的呼喝声。陶眠回头,这是一处新的喜堂。他的八弟子蓝枳,这辈子生在了普通人家,和程百里是邻居,青梅竹马。两人自年少时定情,相伴长大,又定了亲事。之后便是大喜之日,拜堂成亲,正式结为夫妻。这一次,程百里终于能亲眼见到他的新娘,他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蓝枳给他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也笑着流泪。成亲后,两人生活幸福,一年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蓝枳抱着女儿,教她背诗,给她唱童谣。她说一句,女儿牙牙学语,跟着念一句。“去年今日此门中。”“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桃花、相……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依旧……”小姑娘学着学着就偷懒,撒娇喊娘亲。一双宽大的手掌穿过她的胳膊,把她举起来。“咦?爹爹——”程百里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小丫头,不好好背诗,就知道对你娘撒娇。”“我、我背……”蓝枳扶着相公的手臂,让他小心些,别摔了孩子。“她还小呢,话都说得含含糊糊,让她背诗也是难为她。”程百里把女儿托在手臂上,温柔地望着妻子。“你总是教她背这一首,是因为喜欢么?”蓝枳的眼睛也笑弯起来。“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每次念着这几句诗,我就觉得,春天要来了。”程越正行走在暖融融的春光中。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他翻开手中的空白册子,用墨笔写下几个字。这一世,程越不必困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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