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泥很是诡异,正带着他逐渐向下陷去。云祀己心中大骇,顾不上其他,立即挣扎起来。可他越是挣扎,便向下陷得越快。云墨笙看着离他很近,又像是很远,只站在那片泥外,冷眼看着他下陷。云祀己恍恍惚惚地想着,这大概是来自于父皇的惩罚。于是赶在那泥尚且未将陷到他的下巴前,他只能徒劳地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儿臣冤枉……”云祀己猛地自榻上坐了起来,额上的汗大滴的落到了脖颈上。他缓了好半天,四下望望,确定是在自己的寝殿内。原来是梦。还好只是梦,云祀己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他自榻上起身,走去殿内摆放的桌旁替自己倒了杯茶,用以压惊。屏风之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一名女子。云祀己只觉后背一凉,下意识地转过了身,不由得汗毛竖立。他本能地觉出危险,于是连退数步,“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卫呢?”“太子殿下,如何慌张作甚?”星南眼疾手快地弹出小石子点了这人的穴道,让他于原地动弹不得。“你放心,不过是取你的命而已,不会太痛苦。”“尔焉敢?”云祀己尚且能够说话,此时已是惊诧万分,“孤是东宫太子!”他先前试过喊人,可无论喊得声音有多大,都没有人来。星南笑得凉薄,跟着重复道,“太子……”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案上花瓶,随即放下,向对方走了过去,“只可惜太子早已与帝王离心,如今大势已去。殿下倒是猜猜看,今夜是谁要你死?”太子闻言大惊,口中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怎么会…怎么会……”“下辈子,莫要再生于皇家了。”星南将匕首抽出,笑得有几分残忍,“凭你也配觊觎她?痴心妄想。”星南出去之后,冷冰冰地向外面的人吩咐道,“传令下去,太子夜间暴疾,薨了。”众人进殿抬出云祀己的尸首时,均发现了他腹部凝黑的血迹,却也只得当做没看见,匆匆将其处理。稍有不慎,性命不保,自然不会有人胆敢多嘴。云慎向那东宫望了一望,转而望向星南,“……解决了?”星南冷淡地回道,“嗯。”“从今以后,你的这位心腹大患,没了。”
云慎叹了口气,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能这么容易,那个老不死的,还真是无情啊。”云慎也从未想到,帝王居然会暗示自己对云祀己下手。他的那位好皇兄孝孝顺顺那么多年,最终在云墨笙的心里,却还是抵不过那把人人趋之若鹜的皇椅重要。星南知这人的虚情假意,无意理会。她一向考虑得周到,现下思索起来,“太子这般不明不白地逝去,定然会引起阵不小的波动……”“近期还是仔细着些,莫要露出什么破绽。”谨王府邸, 书房。秦盏洛静立于案边,提笔写信。笔锋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娟秀,落笔带着些别样的洒脱随性, 勾折若刃。信写完之后,抽条装好,以火漆封缄。她走出书房时,恰巧迎面吹来一阵寒凉的风。秦盏洛遥遥地向天边望了一望, 觉出将有雨至,又想起该回与云谨的寢殿添香,便于对方在夜间安睡。她才刚回殿里将香燃好, 就听得窗户那边发出了一声轻响, 警觉地抬眸望去, 发现原来是父皇养来专门供母后驱使的影卫。影卫身形轻巧, 落地无声,只是在站直身子的一刹那, 眼角略略地抽搐了下。他不动声色地伸出空着的右手向后摸了摸, 看着掌心上安躺着的刺, 有些怀疑人生:殿下怎么偏偏在窗户那边养了几盆仙人掌啊?!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 多危险啊。秦盏洛只当没看到对方扭曲了一瞬的脸, 声音淡淡道, “你们影卫,还是这么喜欢走窗而不入正门。”她养这植株, 只是为了防止阿谨有在她半夜睡着后偷偷溜出去的想法。至于今日误伤的影卫,还要怪他自己……分明门就在那边开着, 既已进了王府, 那便言明目的, 光明正大地径直过来不就好了。偏要依着习惯如此行事, 仿若做贼一般。影卫记着此次前来所为的正事,也便忘了那点小小的伤痛,将他保存得很好的食盒递了过去。“殿下,这是皇后派我给您捎来的梨花酥……”秦盏洛只看了一眼,知这定然是宫里那些御厨专门用新鲜梨花做出的小糕点,就伸出手将那分量不轻的食盒给接了过来。影卫将那食盒送出后,略想了想,开始着力于完成另一项任务,“娘娘还命我给殿下带来一句话,‘这是洛儿和谨儿两个人的份,洛儿可不要想着独吞’。”秦盏洛:“……”有些无奈,好似自己会特意霸占着那点儿东西不给阿谨吃一样。母后每日的想法,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秦盏洛想了想,刚好将她才写完的那两封信交给了对方,“本宫写了两封信,刚好由你回去转交给父皇和母后。上面的那封是留给母后的,切记不要弄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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