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郭妍用牛奶炖了银耳羹,加了大枣,枸杞,吹冷了,一点点喂给隋东。他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除了脸上的伤口,看起来是必定留疤了。这小子双手骨折,还天天让傅卫军给他举着镜子,天天看那伤口有没有长好。就拉拉个脸,嚷着以后肯定娶不上媳妇了。
隋东听话地张开嘴,他第一次吃这种精心小火炖出来的羹汤。味道浓郁,尤其是牛奶的香味,加上银耳和红枣的甜。他不喜欢吃枸杞,觉得味道怪怪的,还是大枣好吃,很甜。傅卫军好多了,沾了郭妍的光,在厂区医院接受治疗。他伤的不如隋东那么重,所以恢复的也更快。
傅卫军靠在病房门口,偶尔盯着路过的护士,病人,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和银耳羹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点奇怪。深冬了,格外冷。这是不是意味着春天快来了?春天真的会来吗?录像厅被砸的一塌糊涂,暂时是没机会再开张了,除非他们有足够的钱修缮好设备。但,他们没有。傅卫军把他存下来的钱数了又数,还是不够,至于隋东,他根本不存钱。
天知道郭妍一个人怎么拽着他们俩到医院的,她自己都忘了,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哭得撕心裂肺的。当护士和医生把两人从她手上接走,郭妍才注意到她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我,我,我不乐意吃这个。”隋东歪着嘴,挣扎着要把枸杞吐掉。郭妍用勺子敲他脑袋:“你还挑肥拣瘦的了。再这样,我不喂你了。”隋东咧嘴一笑,把差点吐出来的枸杞呲溜一下又吸回去,又被郭妍怼了几句“怎么邋邋遢遢的”。
喝完羹汤,郭妍在病房卫生间把保温桶,碗,勺子洗干净。傅卫军还是看着过道,愣愣地出神。郭妍轻轻叹了口气,他没事就好。知道是小锋他们干的后,郭妍第一时间向厂里举报了,但因为小锋他爹是厂里的干部,第一时间就被压了下去。不管郭妍怎么抗议,只是被宋厂长请出了办公室。像这种职工,干部,领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厂,倒闭了也好。只是可怜了那些下岗工人。据说最近开除的工人越来越多了,许多女工人,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又得养家糊口,甚至去那个维多利亚夜总会干起了出卖皮肉的生意。实在令人唏嘘。
也许沉墨说的是对的。郭妍从小养尊处优,被宠爱有加,根本体会不到这些普通家庭,甚至贫穷家人的窘境。她不会被饿死,所以她天然地觉得自己可以看不起那些当小姐的人。想起沉墨,郭妍有点内疚。
她轻轻拉了拉傅卫军的手,示意他出来说,傅卫军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替隋东关上病房的门。
“录像厅修缮一下要多少钱?”郭妍开门见山。
傅卫军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口袋,勉强勾起一个笑:“我有钱。够了。”又指了指郭妍送的助听器,他可宝贝着呢。被小锋他们揍了,他还把助听器取下来,小心翼翼保存在口袋里,生怕郭妍送的东西被那些杂种弄坏了。“你送了这个,就够了。”傅卫军说,凑近,想亲她,但又觉得医院人来人往的,恐怕郭妍觉得丢人,止住了。只是抬手,轻轻替她扶正了帽子。她这几天忙着上班,下班了还要照顾外公,又要来照顾隋东,忙得人都瘦了一圈。兴许是背着他哭了,她的眼睛很红,还有点肿。
“诶呀,就当我投资了。还差多少,你开口就是了。”郭妍说,主动握着他的手,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傅卫军歪着头,食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没有回应。郭妍有点不好意思,爸爸交代她不许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傅卫军从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她只是想让他开心点。“嗯爸爸说你很好,说你只要干点别的买卖,他就出钱,让你把录像厅修好。”傅卫军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有点泛红,知道这不是她编出来哄他开心的,有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那只空闲的手比划着:“真的?”郭妍点了点头:“是呢。爸爸说,干录像厅的,难免跟这些小流氓打交道。让你做点其他的生意。我就说东子总说想开个大排档。爸爸说,比开录像厅强。”
傅卫军一愣,又想起那次和郭隐蜻蜓点水的见面,不怒自威,却张弛有度,没有嫌弃他身份的地位,也没有退让一点对女儿的保护,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手语对他说“谢谢”。也是第一次,有一个长辈,这么关心过他。傅卫军点了点头,又想起上次郭隐说的,如果想配得上郭妍,就必须自力更生。现在如果靠着他的资助,又算什么呢?这么多年,哪怕没有人管过,像野草一样拼命地生长,野蛮地胜仗,不也活下来了吗?“我知道,”傅卫军比划着,“我真有钱。缺的,我和东子自己想办法。”
郭妍看着他,知道他倔得很,自尊心又特别强,也不强迫他了。她只是笑,眼睛弯弯的,抿着嘴,“好嘛。我听你的吧。”傅卫军心头一跳,瞥了一眼不远处护士站的护士,大都忙着吃午饭,没有注意到他们,更别提这些由家属搀扶的,一步一小心的病人了。亲一下,没啥吧?
俯身,快速在她额上一吻。像一片羽毛略过她的额头,她发间的气息却在鼻息间缠绵许久。傅卫军有点脸红,不知道郭妍会不会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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