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潮湿的风贴地而行,刮过王唯一耳畔,吹到骨灰坛子上。
女人现了身。
湿漉漉地坐在凳子上,愁容满面地望着江面。不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是眷影。
死人留在骨灰上的执念,往往重复着她生前最常做的事情。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王唯一一定尽力而为。”
女人手指在地面写字。
一横,一竖。
身形一顿,倒放一般坐回凳子上,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个时候,她去世了。
王唯一搬了个小凳子,撑着下巴看女人,希望能看出端倪。女人做多少遍,她就看多少遍,直到体力见底不能支撑结印。
“怎么坐在这里。”殷长衍晚上回来,细看之下才发现她后背已经湿透,嘴唇泛白。
搀扶。
她摆了摆手。缓一口气儿,继续结印看。
殷长衍背了一袋子月事带。望春楼点头应允他继续干活。
他在院子里支好竹竿,拿出两个大木盆蹲在江边浆洗。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一楼坐在凳子上的王唯一。
她看了一夜,他就洗了一夜。
第二天天边泛起鱼肚白。
王唯一撑着膝盖起身,拈起三根清香,朝骨灰坛子三拜,“我知晓了,你的话我会带到。”
吴锁推门而入,身后站着赵宣。
赵宣着月白色常服,领口、袖口银丝掐边。没任何金玉佩饰,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贵气。
王唯一插好香,“来了?坐。”
吴锁瞪了一眼王唯一,“不懂事,还不快把最好的扶椅拿出来请赵公子纡尊降贵坐一坐。”
“无妨。”赵宣撩起衣摆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明明是客,可他才像是家里的主人。“茶不错。搬家时若有需要,叫我一声,我能搭把手。”
王唯一装没听见,“骨灰坛子主人不愿意留在这里,你需要的是把她端走。”
赵宣品茶动作一顿,眸间带讽、眼中有笑,“呵哦,死人告诉你的?”
“起来,腾个地方。”
吴锁急出一身冷汗。谁给她的胆子敢对赵宣拉拉扯扯,也不怕被剁了手指。
没人敢对赵宣这么做,一时之间他也愣住了。很快,眸中轻蔑之色散得一干二净,震惊地望着王唯一。
王唯一坐在凳子上演了一遍女人。姿势、神情与记忆中别无二致,赵宣想否认都做不到。
“骨灰主人在江面上撑了一辈子船,可她不喜欢江,也讨厌满身鱼腥臭味儿。她常坐在江边,是因为江的另一面是东山赵氏。她希望弟弟不再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讨生活,她希望弟弟能认祖归宗衣食无忧。”
赵宣沉默良久。
“她还说了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你得问她。”王唯一问,“她是你姐姐吗?你的眉眼与她十分相似。”
吴锁倒抽一口凉气儿。他听见了什么?!赵公子是奸生子,长大后才被抱回东山赵氏。
赵宣放下茶碗,端起骨灰坛子,面上有一分温和,“埋在我院子里好不好?我为您日日洒扫、妆点黄花。”
“能不用油菜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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