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惊心。
剑堂众位师兄弟他一定得去环线道看一看。
环线道一片尸山血海中,中心处立着一个手撑长剑、自废功体、早已昏迷的李卿之。
李卿之是剑堂有史以来最强的弟子,又身负殷长衍的九圈剑骨,真要动起手来,他几乎是无敌的。
当他判断自己有可能会对同门师兄弟造成伤害后,他第一时间自废功体,将自己画地为牢禁锢起来。
也因此,他是环线道唯一生还的剑堂弟子。
卫清宁在殷长衍背上,虽然动弹不得、目不能视,但是耳朵听得见声音。
他很快就意识到,殷长衍中计了,卫清宁中计了,李卿之中计了。
明炎宗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卫清宁这个窃脸者,从议事厅就开始布这一场局。
明炎宗在议事台略施小恩让殷长衍、卫清宁、李卿之放下戒心,然后对这三个没有破绽的人去制造破绽。
首先引卫清宁去溯回道救窃脸者,为的就是调虎离山,将殷长衍调离王唯一身边。
在环线道让剑堂弟子们无一生还,为的就是拖住殷长衍回去的步伐。
这个难民八成也是安排好的。试问一个惊慌失措的难民又怎么会思路清晰地说出所有事情?
殷长衍唤绛辰,绛辰变成两个简易席子,席子一头有一根长长的绳子。
卫清宁、李卿之躺在上头,殷长衍拖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往临江边赶。
不能御剑,御剑目标太大。
是,殷长衍也明白了自己中计了,在见到李卿之的一瞬间。
他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唯一即将临盆,她一个人面对整个丧心病狂的明炎宗会遭遇什么。
他一边拼命往家里赶,一边又无助地希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王唯一,这三个字他连想都没有勇气去想。
殷长衍走到临江边。
脚步一顿,黑色长发凌乱地飘散在脑后,握着绳子五指发白、骨节突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冷。
地脉异热,被镇压住了。
到家了。
垂泪菩萨立在门口,对着他笑。
院子里躺着一团脏兮兮、黑乎乎的烂肉,是恶狗。它口中低声呜咽,声音像小奶猫一样越来越小,回荡在风里。
它曾张开獠牙,恶狠狠地扑向外人。
外人一脚踢断它的脊椎骨,它重重地滚落在地拖行数米,只有一层皮兜着破败的身体。
因为没有伤到内脏,所以它不会立即死,但它注定救不活。
殷长衍放下绳子,上前两步将恶狗抱在怀里,然后抖着手环上它的脖子。
稍微一使劲儿,发出“咔嚓”一声,助它解脱。
大门敞开,半扇门掉落。
另外一扇门上,吴锁被长戟穿胸,高高地钉死在上头。
楼梯。
底部有一滩血,还在滴滴答答,一道粗长的血痕蜿蜒往上。
褚行万剑穿身,像刺猬一样被扎在楼梯三分之二处。
他曾以跪爬的姿势向上爬了数个台阶,拼劲最后一口气去救房间里的王唯一。
屋里。
桌凳床铺都从窗户扔了出去。
地面清空,布置成祭台,上头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中心处,百家被盖着一团凸起,像是遮掩一二作恶者那丧尽天良的行径。
殷长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掀开百家被,娘子躺在底下,脸色发白双眸紧闭,早没了气息。
高耸的肚子变得冰凉,即将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
殷长衍拿出贴身存放的牡丹肚兜和漂亮的抹额,五指渐渐收紧。
心口像有人拿锤子把粗钉子往进打,憋得慌,闷闷的,不疼。但是很慌,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抱起王唯一,跑到垂泪菩萨面前跪下。
往日不信神佛的人,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中求遍漫天神佛。
“垂泪菩萨,求你大发慈悲,救一救唯一。只要我能再看见她,与她一起生活,我什么都肯做,我什么都能做。求你了,求你救一救我。”
垂泪菩萨那张泥做的脸上,笑容咧到耳根,诡异又癫狂。
作者有话说: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