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的连轴转让周星许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加上身体底子不好,早些年因为太拼命,内里亏空了不少,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今天上班的时候,感觉有些发热,就吞了一片退烧药稍稍压制些。下班后回到小区,遇上了最不想见的人,无奈周安知道他的住处,一路跟着上来,沉声问他上次在餐厅门口遇到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
周星许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冷着脸往前走,一言不发。这副沉默的样子激怒了周安,终于在对方试图将他关在门外时爆发了。他一把将周星许推至屋内,狠狠地摔上门。
“你到底是聋子还是瞎子?你就是这样对你的父亲?”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声音也拔高了许多。此时屋内黑暗,只余两人头顶上的一盏小灯发亮。
“你也配当父亲?”周星许冷笑着,直直地看向他,眼底尽是厌恶。
周安看着眼前几乎要和自己一样高的青年,内心是无限的悲凉和后悔,不禁垂下头,喃喃道:“小许,你这样做,是在报复我吧?你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跟男人在一起,她…”
“你别提我妈!”青年陡然被激怒,白玉似的脸庞此时覆上一层薄怒,“你根本不配提她!你骗一个女人让她为你生下儿子,你让她看到自己的丈夫跟一个男人在床上做爱,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终于,深埋在周星许心底的秘密,这层多年来父子关系之间的遮羞布,被三言两语地就戳穿出来。
恼羞成怒的周安重重地甩了他一耳光,高声吼道:“你懂什么?”
气氛骤然安静,这个响亮的耳光似是一道利刃插入了两人之间。
周星许被打得眼前一黑,喉咙涌出一股腥甜之气,被他强压下去。
“是,我不懂。”
“我只懂我妈天天晚上等你回来时流的眼泪。我只懂她背着我跟你吵了多少架让你关心关心我。我只懂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代孕的工具,掩盖同性恋的借口时的无助和愤怒。”
“你带男人回家的那天被她看到,怕她出去乱说,将她打得浑身青紫,头破血流。我跪在地上求你别打了,你一脚踹在我身上,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周星许慢慢地偏过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周安被那眼神看得心虚,扬起的手也尴尬地放下,强装硬气地回答道:“谁年轻没做点荒唐事?这么多年,我把你养这么大,你睁眼看看到底是谁给你的钱?”
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周星许哈哈大笑,“养我?我妈走了之后,你一年回过家几次?请个保姆来给我做饭就是养我?我上什么学校,念了几年书,你知道吗?我十八岁之后就没再拿过你一分钱,别想用这种借口来绑架我!”
“你现在老了,终于想起来有个儿子还活着,纠缠我不就怕之后没人给你养老吗?”
周星许的声音愈加高亢,“你问我是不是在报复你?对,我告诉你,我就是在报复你!我要让你看看,你费尽心机骗来的儿子跟你一样,都是跟男人睡的贱货!”
周安的背深深地佝偻下去。
这是个极其俗套又充满谎言的故事。年轻有为的男人发觉父母对于婚姻的催促愈加强烈,于是便用鲜花和金钱哄骗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跟他领证。在故意将避孕套戳破的第二个月,妻子怀孕,男人松了一口气,自此之后以为高枕无忧,便恢复了往常那样风流的生活。
可他实在伪装的太好,除了常年冷淡的房事之外,妻子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而她也难以启齿这样的日子,只得将心放在了孩子身上。
一眼望到底的婚姻生活终于在一个下午被打破,母亲带着孩子骤然回家,在两个人的卧床上,看到丈夫将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动作不停。她跌坐在地上,被丈夫发现,也忘了遮住孩子呆怔的眼睛。
后来,那个下午成了周星许这一辈子的噩梦。情人溜走,母亲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追,被父亲揪着头发关在房间内拳脚相加,等他回过神来,跪在紧闭的房门外面不断敲打,求着父亲不要打她,却被无视。
那扇被关着的门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恐慌中打开,周星许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母亲趴在地板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蜿蜒在光洁的地板上,成为了对母亲最后的印象。他骤然迸发出无尽的恨意,抱着父亲的腿一口咬上去,在男人吃痛的时候,挨了重重的一脚,浑身的骨头疼得钻心。
之后……
之后他被爷爷奶奶接走,母亲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跟父亲领了离婚证,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家。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也没跟任何人告别。
那年,他十二岁,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小许,爸对不起你。”周安缓缓蹲下身子,手指插入发间,痛苦难耐。
周星许觉得心中痛快,上前将门轰的一声打开,“滚!”
男人失魂落魄地离开,周星许疲惫不堪,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将室内的灯打开,却骤然看到祁乐端着蛋糕坐在沙发旁,安静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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