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却不是他能领的。
刘雅已冲进来,涕泪纵横,受了多大委屈般。
“娘……呜……娘,我不愿……那劳什子的宴席,女儿不去!”
徐氏笑了笑,抽了帕子替她擦泪,哄道:“你女孩子家家,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怎么这会儿倒闹别扭了?这聘书都下了,可是还臊地慌?”
刘雅有苦难言,只得故伎重施。
徐氏见她是真不愿,想来闺中矜持,也是怕人闲话,便找了刘瑞德商量,让刘安陪同前去。
刘安无法,只得依从。
刘雅虽不愿,有兄长陪同,脱了孤身犯险的处境,倒也松了口气。
宴席设在裴天启一处别苑,并非将军府,想来也是为了避嫌。若传出去,外邦来朝,倒与本朝臣子私交匪浅,且这臣子还是手握重兵的镇关大将军,朝堂不知该翻覆成何样。
虽是裴天启的一处临时住所,各色配备齐全,又兼地处远郊,自有一番幽静好处。
刘安心中喟叹,想不到一介武将也有此附庸风雅之趣,裴天启此人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穿过曲折回廊,绕过正厅后小径,刘安、刘雅两人被引至一处湖心小亭。那亭四面拢上了竹帘,四周摆着炭盆,便是已近深冬,也不觉得冷。
裴天启坐在正座上,大抵已有人向其汇报,见刘安来也不觉惊讶。左右两排坐了四名异邦人,各个浓眉大眼,须发虬髯,与刘安之前见过的都不同。
刘安被引入座,在右侧最末,刘雅则被安排在正座左侧,寓意明显。
刘雅虽不愿,众目睽睽下也不好发作。两人入座,裴天启互引介绍,刘安才知这四位来客来自大羌一个名叫哈卡的部落。大羌自古以来与北蛮不合,大梁与北蛮交战,大羌便顺势而为,归降了大梁皇帝。
一来大羌有了大梁坚实依靠,也少受些北蛮势力侵扰;二来,大梁也可将大羌归为战事据点,于粮草辎重存放、战略布局均有裨益。
大羌地处蛮荒,物产贫瘠,但其优越的战略地理位置让其成为北蛮与大梁的必争之地。几十年来,大羌子民饱受战争之苦。裴老将军在世时,曾上奏兼并事宜,只因时局动荡不了了之。
裴天启帅兵攻打北蛮时正值哈卡被北蛮铁骑围攻,遂下令助其攻退敌军滋扰,是以部族人内将其奉为天神。裴天启原是无心之举,却不想无心插柳,也算是机缘巧合。
大羌民风彪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刘雅便直呼“大嫂”。
原是裴天启不愿被尊称,部族之人便以兄弟相呼,以示亲切。如今大哥结亲,虽仓促了些,礼数还是该做周全的。
其中一名为首的站出来拱手道:“时值大哥大喜,小弟们也未准备周全,且以此物相贺,聊表心意,他日回大羌,必以好物相待。”
小厮将那东西接了,呈给裴天启。裴天启一看,粗粗略略,竟是各种材料配比。
大羌勇士通晓梁话,却鲜有能写字的。这些字写得歪歪扭扭,必是出自他们之手。
裴天启略有不解,只听那为首的又道:“此酒不同于北地其他酒品,清甜甘冽、入喉回暖,极适合妇孺、初尝者饮用,兼有修容养颜之功效,是以在哈卡乃至大羌都小有名气。只是人人都知这酒好喝,知其配方的却寥寥无几。”
“机缘巧合下得之,今献此配方,聊表小弟同喜心意。”
说罢,已有人抬上几个酒坛,大如矮水缸,小的只和寻常酒杯一般。另一人开了大坛,立时酒香四溢。
那人为每人斟满酒,轮到刘雅时换了小坛,想来这才是那适合妇孺饮用的。刘安不会喝,推脱之下,那人便也给他换上了小坛酒水。
不是顶香,酒液也非澄澈。
刘安微微抿一口,果然如那人所说清甜甘冽,丝毫无一般酒品涩味之感,忍不住便又多抿了几口。
裴天启与大羌勇士轮过几番,突瞧刘安安然闲坐,自斟自酌,便起了兴致问:“此等好酒可是有什么响亮名字?”
那为首的尴尬一笑:“大羌人只知它好喝,倒没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号,只唤它‘甜酒’或‘奶酒’。”
“不如大哥为它取个名如何?”
坐于刘安身侧的那人说,刘安粗略攀谈几句,知他叫“瓦达”,是这四人中年龄最小的。
裴天启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道:“那便唤它‘千金’如何?”
众人不明所以,裴天启似回味般瞧了刘雅一眼,笑说:“入口清甜,又会回甘,不就跟洞房花烛一般?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宵’二字太过孟浪,如若心上人喜欢,就是千金也难买这一坛。‘千金’二字于情于理。”
几人颔首叫好,刘雅还未回味过来他话中深意,刘安已是心中狂跳。
原来他不是不记得那晚,只是一直将他当成了雅儿。
刘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突然也就失了自娱自乐的性质,抓起酒坛,连着灌了几大口,呛得涕泪横流,好不狼狈。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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