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住处,自不敢详说是宋柏之后,只说是偏远地方来的,现儿个住地也寒酸,不敢妄称府邸,另邀齐秉文早些登门。
齐秉文诧异非常,惊道:“你不是京中人士?”
苏凔稍有局促,拿不准他是否在试探,垂了头道:“不是,我……乃明县人士,去岁才入京。”
见齐秉文一脸不信,苏凔又道:“倒也有一门亲眷是京中人士,不过非高门显户,寻常客商而已。”
齐秉文上下打量数眼,讥讽语气越发明显:“那还真是怪了,你居然能登得花榜?”
此番轮到苏凔讶然,生了些不喜道:“齐兄此话何意?”
齐秉文愤愤欲言,踌躇数下,终是一拂袖嗤道:“此话何意,苏大人自己难道不知?”
难得他多了几分正经,捧着行囊道:&ot;男子年十六可入试,我也做过篇纸上文章,可惜啊,年年不中。难为伯父执笏礼部,主掌司考,竟不能去帮我翻翻答卷。
怎么这京中的天儿,去岁变了?&ot;
“这……”苏凔仍未能理解齐秉文话里意味,科举一事,落榜再寻常不过。去岁之时,自个儿也唯恐榜上无名啊,哪料得……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抬头,齐秉文已拎着行囊头也不回离了去。客套之词,一来性格使然,二来是因着苏凔几句好话寥有感激。可京中人事,在他眼里不过一丘之貉,短短一日交集,苏凔又怎能例外。
此间一别,想来再无相逢,何必争他?
苏凔瞧着齐秉文背影越来越远,终没追上去。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劈头盖脸的往肉里钻,针扎一样疼,今夜实在冷了些。
他回头,盯着那堆烧过的渣滓看了又看,唯恐齐世言的骨头没捡干净。幸而并未剩下什么,至少瞧着只有碳灰了。
他再难忍住心中酸涩愤懑,张嘴无声怒喝数声。不知此刻齐秉文已走到了何处,苏凔才切切实实明白他问那句门楣何处是何意思。
原齐秉文以为,自己能登得花榜,一定是祖上荫庇。只因齐世言不肯偏帮齐家族人,所以他才屡试不中。
往日也就罢了,此等小人荒唐,说来增笑,只苏凔站于此,记起薛凌曾在自己窗前说,去岁金榜题名,是苏家花了五万两银子造的登天梯。
除此之外,是当今皇帝想寻个白丁,好捏来做棋。
他当时不信,这会,仍不太信。有所不同的是,当时觉得薛凌说这些是气急了激自己,这会想来……
分明,她当时用词刻薄,神色鄙夷。
开阳,开阳……开阳都快到平城了。
连喊数声后,寒气入喉,迅速侵入五脏,他闭了口,觉得刺骨,又觉心烧的慌。
次,不止,七八次,不够,自己至少也向薛凌问过不下十回,可有清霏的消息,她……她说没有的。
她说,没有的!
苏凔喘着粗气抬脚回程,走得几步连灯笼都提不稳,摇来晃去将自个儿绊了老大个跟头。艰难爬起来再去提灯,里头烛火已经熄了。
世间晦暗明灭,皆只在这方寸而已。
一缕余烟从灯笼破口处逃逸而出,氤氲至李府茶碗里久久不散。李敬思如苏凔一般无二,辗转至半夜仍不得眠。
白日里来的那封捷报实在叫他抓心挠肝,到底是真是假,谁真谁假,是真成假,还是假成真……这一摊子真真假假,哪能叫人睡的下。
三更归梦后,底下人只主家没睡,特换了壶茶来。桌上文火不紧不慢的暖了好些时辰,李敬思确然有些口干,起身饮得两口,忽觉奇怪,又饮得一碗,招了人来问:“这是什么茶?”
管事的笑道:“大人可真是神了,一尝便知今儿个换了茶叶,是今年新得的二月春。”
他甚是自得,与有荣焉,恭敬着道:“宫里怕是今儿个都没开封呢,大人饮得……没准是天下第一盏。”
再是暗室私话,换了往日,李敬思亦要轻斥一声胡话,今日却是愣了愣道:“新茶不是半月前就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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