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席的?殷自强听见两?个年轻人的?闲聊,笑?了下,随口接话道:“兰夏有什么不好的?,每个城市的?发展都有一个过程,从无到有,从穷到富,从落后到发达,这是事物的?发展规律,贫穷落后只是暂时的?。”
一旁的?张秀清听见,轻嗤了声,揶揄道:“对呀。在你眼里,兰夏什么都好,当初让你去京城云城你都不去,非得留在这儿建设家乡。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兰夏gdp增长多少。”
“……”殷自强有点?儿不好意思,干咳两?声,说,“这不是在努力吗,事在人为,一切向好。”
张秀清忍住翻白眼的?心,回他:“你都五十几了,还有几年退休,我就等?着,看?你个小科长能把兰夏搞成个什么样。”
午后吹西?北风,几片白色的?云层遮住了太阳,气?温更低,失去了阳光的?描摹镀金,金黄色的?梯田地貌仿佛被剥去了浪漫诗意的?外衣,只剩下干枯与荒芜。
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公路却?已经到头?,殷自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将长安车开进?了条土路。
泥巴路面凹凸不平,车辆毫无规律地颠簸起来。
忽然?,车轮碾过一个干涸的?大坑,殷酥酥始料不及,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往左侧倒。
刚好撞在费疑舟身上。
泥路太不平整,费疑舟已经抬手掌住了车顶扶手,见她?失去平衡,下意识便伸手去扶,将她?的?脑袋护进?怀里,防止她?撞到车门。
“小心。”他低声叮嘱。
“嗯嗯。你也抓紧扶手,这段路太烂了。”殷酥酥脸微红,稳住身子,然?后便看?向前排,说,“爸,之前我听妈说,大舅家这段路有个富商要出资来修,怎么还没动静。”
“估计黄了。”殷自强没什么语气?地回,“那是从殷洼沟走出去的?一个小老板,前些年赚到钱提了一嘴,估计这两?年生意又不行了吧。”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费疑舟听着耳畔的?方言对话,静静望着窗外贫瘠荒凉的?种种景象,没有再参与,不知在想什么。
殷酥酥和老爸聊到一半,注意到身旁男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头?蓦然?微沉。
她?轻抿嘴唇,十指无意识收拢,轻轻揪住了衣摆。
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果然?还是心有鄙屑的?吧。
到了殷洼沟,通往大舅家的?路横了根断掉的?枯木,车辆开不进?去。无法,车只能停在几百米外,车上四人都只能步行前往。
殷酥酥跟在费疑舟身后下了车,举目所及,看?见他那双从来不沾尘灰的?天价皮鞋,踩在干枯不平的?土路地面,瞬间被染色,不由?心尖一紧。
立在云端之上的?人,在这一刻融入了兰夏殷洼沟萧条贫瘠的?景。蓝天,白云,枯树,泥路,土窑,和几个背着背篓赶集的?老村民?。
殷酥酥心下叹了口气?,忍不住快步追上去,想把他手里拎的?几个礼品袋接过来,“这段路不好走,我帮你拎……”
“不用。”费疑舟朝她?很淡地笑?了下,“你看?着路,别?让自己摔跤就好。”
殷酥酥心里无端自觉形秽,也愧疚极了,垂眸低声说:“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你这辈子都不用受这种委屈。对不起。”
“与你相识至今,你一共跟我说了六十二次对不起。”费疑舟侧眸看?她?,“这是最莫名其妙的?一次。”
殷酥酥:“……”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你都知道,你还数过?”殷酥酥匪夷所思,“你要不要这么离谱。”
费疑舟无语地看?着她?:“这是重点?吗。”
殷酥酥默了默,囧囧地说回正?题:“我一直都知道,我老家和京城的?差距非常大,就像我和你的?差距也非常大一样。另外,我们这里的?习俗,串亲戚一定要在家里吃点?东西?,到时候如果大舅家做的?饭你不想吃,就算了,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费疑舟轻微挑了下眉。
又听小姑娘声若蚊蚋,很乖地续道:“对于这里的?一切,就算你不喜欢,排斥、甚至是嫌弃,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排斥?”费疑舟漫不经心地反问。
殷酥酥惊愕地抬眸。
费疑舟淡淡地说:“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我只会心怀感激,感激这片土地孕育出了一个这么美好的?你。”
殷酥酥心头?一暖,眼底忽地泛起涩意。
“走吧。串完大舅大爸的?门儿,最后回你家预计也就晚上八点?钟。”不等?她?开口,大公子又接着道,“我争取九点?洗完澡回卧室,凌晨两?点?就正?式入睡。”
这番井井有条的?时间规划,听得殷酥酥十分困惑。她?呆愣地问:“你在说什么。九点?就回卧室,为什么要两?点?才正?式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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