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没有,身上没有,地上也没有。梧桐树下也没有。“喂!你掉哪儿去了?”这次没有人应答他。手上空空,脑中寂静。谢无佞忽然一窒。过了几秒。冰雪开始咆哮,寒风开始呼啸,巨浪开始翻滚,笼罩大地的曦光霁曙也陡然暗了下去。黑云压顶,雷电狂吼。转瞬间,这魔渊竟是已变了个天。刚从洞里睡醒正要爬出来的四只凶兽,一探头就发现外面撕天裂地的煞气,纷纷怯缩在洞口不敢出来。“称呼别人‘喂’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我的名字叫华灵霄,一开始就跟你说了,你没记住吗?”灵霄慢悠悠的声音,重新在谢无佞眉心里响起。听到她声音,谢无佞一顿。敛了敛眸。瞳眸中翻滚的戾气才渐渐压了下去。“你怎么又回去了?”他摸着眉心,嘶哑的嗓音还带着未全然退却的戾气余烬。灵霄说:“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去问谁。”她方才莫名其妙被外面一股神秘力量吸了出去,才刚适应呢,就突然又回到了光门里。“我还想出去呢。”灵霄噘了噘嘴,叹气,“我也不想一直被困在你额心里啊。”“但我不喜欢我化形后的模样,你就不能把我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她好歹也是亲戚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冰雪可爱’的小姑娘,被谢无佞这可恶的家伙给变成了一个纸片人。不是她自己回去的?谢无佞眉心皱起。他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眼梧桐古树,目光定在树上那株顽强冒出的新芽上。他记得……之前就是这株新芽上掉下来的一滴露珠,落在他眉心,他脑子里的小不点才突然蹦出来的?现在天光已经大亮,太阳出来,梧桐古树上没有露珠了。小不点出来后,大约只玩了一个时辰,就回他脑子里去了。所以,露珠能让她化形?谢无佞飞上峭崖,从一株悬出悬崖外的朝阴的苍松上接下几滴露珠,仰头,滴在了自己的眉心。他等了一会儿。什么反应都没有。灵霄莫名其妙问:“谢无佞,你在干嘛呢?”谢无佞眉头紧皱,没有作声。怎么不起作用?趁着这阵日头还不高,他又去找了一簇长在山沟沟里的野草。
随手一扯,拔下一丛来,把草根上的露水往自己脑门上抖。灵霄:“……谢无佞,你没事吧?”谢无佞:“……”“咱大清早的,能行为正常点不?”灵霄说,“山上的石头还没采完呢,你t z要是闲得慌,跟独角兽它们一块儿去把砖头搬了。”谢无佞:“……”“你管我,本尊高兴。”谢无佞余光瞥见那四头畜生在洞口鬼鬼祟祟,抬手就扔了一团魔火过去。四只凶兽的凶火敌不过大魔头的魔火。扑腾了一阵后,没法子,只得张口把那魔火当早饭给吞了,呛出一嘴的浓烟。独角兽头顶上那一撮柔顺光滑的毛都给烧焦了,看起来都不漂亮了。灵霄看着心疼,怒斥谢无佞:“你就会欺负我崽崽!”大魔头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扬着鼻孔剥削四只凶兽:“天都亮了,还不快去干活!没看到山上的石头还没采完吗,赶紧去把砖头搬了。”灵霄:“……”谢无佞是真的狗。 滑跪居然不丧心病狂的虐待四只凶兽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大魔头了。以前在无妄海底时,它们就知道大魔头有多可怕——神族用九天玄铁锻造的锁链,生生钉进魔头的筋骨中,再让它们四个昼夜不停地喷吐凶火灼烧玄铁,就这,都困不住一点大魔头。冥狱凶火被他当夜宵吃。可想而知他有多恐怖。要不是因为当时还有八十一条玄铁锁困住大魔头。四只毫不怀疑,魔头会把它们几个宰了做成烤串儿加餐。正因为亲眼见识过大魔头的可怕,四凶兽是最先毫无骨气对大魔头滑跪的。没办法,兽类的本能就是强者为尊,弱者为食。现在,它们被大魔头掠到了魔渊来当牛做马,心头是无比庆幸的——原以为魔头要把它们做成烤串儿了。毕竟,整整三千年的冥狱凶火灼烧,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的。而这种折磨的直接来源,主要就是它们四个。大魔头刚冲破冥狱的那天,四只吓得当场想要留下遗书。完了完了,要嘎了。那天,本来它们四个都已经绝望了。但它们没迎来魔头的最后一击,就见魔头‘自言自语’‘疯疯癫癫’‘抱头逃窜’一般离开了。四只齐齐松了一口气,觉得捡回一条命。可没等它们庆幸多久,第二天魔头就去而复返,像是被什么别的更紧要的事绊住了手脚,过了一天才想起来还有它们四个的存在似的,又重新回到冥狱,将它们几个给掠走了。惨了。这下它们四个落入大魔头手里,肯定要遭到魔头惨绝人寰、丧心病狂的折磨和虐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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