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很多,每说几句都要认真想一想。很真诚。然而话从心里浮出的一刻,仿若清澈的雨滴溶入大海,所有的信息都变得混乱且杂乱无章。不是所有人都想接收一颗真心,那很麻烦;有时候的人只是想轻轻松松地随便聊聊,却突然收到一颗扑通的心,再怎么真切,也是失礼。不知道行为是失礼还是真诚的鸣海遥顿了一下,“我小的时候想象过你,可以告诉你吗?”“当然,如果小遥想说的话。”她知道的亮哥哥是岛崎阿姨的宝贝——原本完美无缺的宝物某天猝然由内到外的开裂——很可惜。他常穿着黑沉沉的诘襟校服,外套里面的衬衣很洁白。停匀修长,意气风发,出现的时候所有女孩都会注意向他。像一个美梦里才会出现的英俊少年。“黑得像墨水一样,白得像盐。”岛崎阿姨试着描述颜色。鸣海遥其实想反驳墨水是湿答答的,盐是沙沙的,话到嘴边没有出口。缘由于小遥是绵软性格的好孩子。“外貌的用词我不能理解啦,也永远没法明白,但我仍觉得很美好。”鸣海遥将拧干净的抹布摸索着挂到对应的位置上,回头模糊地对准岛崎亮的方向腼腆地笑了一下。岛崎亮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要撞出胸腔,不得不暂时回避那敏锐的感知能力。他似乎在自言自语:“真是太过分,受不了。”“在说什么,岛崎先生?”对方的声音太小,鸣海遥一点也没听清。岛崎亮说:“我说,现在该去洗漱睡觉了。”他的宝贝有点过于可爱了。闻言,鸣海遥打了个长长久久的哈切——实在太晚。岛崎亮的下巴叠在她头顶,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的刷牙。力量悬殊因而对此没脾气的鸣海遥任由他把自己当省力架子,唯有一点她据理力争:“不要把牙膏泡泡落在我头发上。”“牙膏干了会结成一块一块的……很不好弄。”她小声说。“好了,宝贝,晚安——”刷完牙的岛崎亮亲亲鸣海遥的额头,顺手将不小心滴落发丝的一小团泡沫消灭证据。……软软的厚被盖过头顶时,鸣海遥发觉身畔的男人经过淋浴,现在变成了水汽的味道。她想自己已经描述了很多很多,却仍有遗漏——那还有什么没说呢?“岛崎先生。”
“……嗯?”岛崎亮快要睡着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出门被抓正着“我到你家楼下了,”女声对着手机催促道,“快一点。”“已经来啦。”铃野绘里香听见楼梯被一阶一阶敲动的清脆声音便知道鸣海遥没有说谎。“我在这里。”她对渐渐清晰的敲击声喊道。如此,鸣海遥逐步靠近铃野绘里香。她们今日的目标是做漂亮发型和购置面试用的正装。嘴上同普通女孩一样闲聊着待会要与理发师沟通的言语,手持的白杖规律地来回使用两点式轻敲地面探查盲人步道同道路的边缘,沿着盲道朝电车站方向前行。不一会,铃野绘里香好奇地开口道:“你亮哥哥呢?”“他出门了。”鸣海遥记得岛崎亮很早就出门离开了,不知道干什么去。走之前倒是有把鸣海遥从软被里捞起来嘱咐了些话,可她睡得迷迷糊糊,一心只想点头打发走这人故而完全没记住……好像听到有什么晚上回家。等她睡饱起床后,居然闻到肉桂的浓香,寻着香味前进,发现餐桌上有肉桂提子贝果可以吃——好开心!岛崎先生人好好哦,鸣海遥如是想。“真走了?恭喜小遥摆脱了罪犯!喝彩!”乐呵呵的铃野绘里香挽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杖折叠收起,两人靠在一起行走。鸣海遥语气忸怩道:“只是出门啦,他说晚上回家——人家不是罪犯啦。”她们过马路的时候听见了提示可以通行的低频鸣叫声,类似“啾啾”,像小鸟在交流。又经由各种路面设施、声音引导,徐徐走进月台,停在屏蔽门前方的盲道上,伸手触摸着门柱上的盲文确认自己此处的线路、方向与车厢门。“我觉得都这样了……那你就和他同居谈恋爱呗?”鸣海遥摇头,“不一样。”话刚落,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震惊的挽住者压紧。“我认识的那个十八岁纯情少女去哪了……是打算狠狠享受一通性爱再甩掉那家伙吗?”铃野绘里香思忖相同的年龄别人在搞限制级漫画剧情自己却连全年龄的都没有。冷风将她们的音量与发丝一同扬起,被调侃的女孩立刻瓦解脸上的平静,微微垂下的头颅通红。“绘里香误会了啦,”鸣海遥不知为何略显心虚地细声辩解道,“还有我快十九了。”铃野绘里香可不觉得:“啧啧啧。”行驶的电车到站,她们自发走到电车门旁边的空处,平平稳稳地靠着座椅畔的柱子和电车内壁。持盲杖去寻找座椅很不方便,还容易发生误会和冲突。“可是,”鸣海遥迟疑地出声,“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如果有个人闯进绘里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绘里香会和那个人谈恋爱吗?不会吧,这怎么想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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